廊门连亘的矮墙刷了白漆,绿萝自上垂下,葱绿的藤悬成一排,白墙上映下青影。

    蔺浮庭穿过折廊曲径,宋舟就坐在廊门下,搬一张小板凳,樱色的裙带委地,双手捧着脸,望向天空发呆。

    黑色皂靴落到她面前,她才回神。黑白分明?的眼睛迟钝地眨了一下就酸涩得眼疼,她要揉,蔺浮庭已经半蹲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压她绯红的眼角,“哭了?”

    唇刃笔直,狭长的眼乌沉沉,因她湿润的眼角勾起暴戾的情?绪。

    “没哭。”宋舟的话还带着毫无说服力的软绵绵颤音,脑袋一歪,眼睛埋进他掌心。

    小刷子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掌心扫过一层又一层,蔺浮庭听她说谎,“我本来?在这里等你,就是等久了,困了。”

    蔺浮庭心头一颤,小心翼翼问?:“等我做什么?”

    “你等过我这么久,礼尚往来?嘛。”宋舟抓住他的手腕,脸颊左右晃了晃,仅剩的一点湿雾都蹭到他手上。

    往后撤开,宣泄一样?吐出一口长气,放开他的手,眼睛晶亮亮的,“好了,舒服多了。”

    用完就扔。

    蔺浮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还留有她的泪水,心里不合时宜想起这样?的形容。

    与她平视,握住她两只乖巧搭在膝上的小手,不用她问?已经自觉汇报自己的动向,“陛下命我协助圣女调查百越使者一案。”

    说完,睫羽上翘,心里擂着鼓等待她夸奖他的自觉。

    “只是调查百越使者?以前的那几例呢?不查了?”都是一样?的案子,按道理要并在一起查才对吧。

    “这对于皇家不是体面事,要在暗地查,不能?摆在明?面上。”蔺浮庭停顿一下,没得到预想中的夸赞,黑眸如两颗黑曜石闪了闪,半站起来?,拉住她柔软的手臂,“不是困了?带你回房睡觉。”

    宋舟下意识把手抽回来?,蔺浮庭手里一空,手指拢了拢,垂眼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掌,掀眼望着她,沉静地流出丝丝不解与委屈。

    宋舟踌躇了一下,“不如你还是回你的院子睡吧?”以前不知道,以为蔺浮庭就是纸片人,和纸片人睡在一张床上倒也没什么,感觉和玩偶一起睡没什么两样?。现在反应过来?这是活生?生?的人,一个男人,和她同榻而眠,心里怎么想都别扭。

    蔺浮庭皱眉,慌乱从心底钻出来?,如同悬在崖边生?死未知,指尖蜷得泛白,“我最近没杀人,很听话。”

    宋舟张了张口,望着他无措紧张的眸子,还没说话,负罪感先升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生?气。”宋舟焦急地抓抓脸。总不能?告诉蔺浮庭自己之前都没把他当过男人,甚至没把他当过人,所以才无所谓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一只小拳头伸到蔺浮庭面前,宋舟的发带随着脑袋扬起的幅度轻微晃动。她神色严肃地给出建议,“这样?吧,我们猜拳,我赢了你就回去睡。”

    晃晃小拳头,在他腰上轻轻捶了一把,催促,“快点。”

    脑中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来?他最后一次见到小仙女的场景。

    自城外到城门口的道路两旁旷远辽阔,草木疯长,莺燕婉啼。洁白的柳絮飘摇在早三春的风里。马车的轮印落在身后,宏大的阵仗是为了迎世子回府。

    少女穿着丫鬟的服饰,不规规矩矩在旁候着,反倒咬着世子为她夹的糖糕悠闲坐着。看她穿惯了白,换上一袭桃红又别有颜色。绑双髻的红色丝带垂在耳边,一双眼潋滟明?亮,百无聊赖地翘着脚去撞世子爷新做的靴,忍不住嘀咕:“你父亲怎么这么倒霉,娶了那么多任王妃,生?下那么多个孩子,居然没一个长命的。把我们庭庭不闻不问?丢在别庄那么久,后继无人倒是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