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楼在自己房中,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如江柔儿所言,阮阮今夜必定很生气。

    可他却别无他法,有一句话江柔儿说得对,皇权争斗哪有容易二字。他自己尚且有性命之危的时候,陆阮若始终天真烂漫,必定会受伤。而他根本不可能放手让陆阮一个人去过逍遥日子。

    所以,阮阮你快些长大吧,别怪我自私要把你留下,顾执楼咬着自己的唇叹气。

    又回忆起那夜他与江柔儿的初次谈判的时候。

    寒冷的初春夜,后院的矮棚子里,顾执楼把之前未曾加固的矮墙都给苏婶加固了一遍。

    江柔儿看着他微弓的背影,熟练的动作,谁能想到当年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会在这儿砌墙呢。

    她没有出声,顾执楼也没有停下的趋势,江柔儿看着他,倒也不急,她常年被老夫人立规矩,心性平和。

    许久以后,远处传来钟鸣声,已是子时,久站不动,江柔儿的脚已经冻僵硬了。

    顾执楼终于弄完了所有的东西,停下动作,擦擦汗水,望着矮墙上的背影,轻道:“陆夫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春夜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柔儿笑了笑,“你长得很符合阮阮的喜好。”

    顾执楼挑眉,看起来不以为意。

    江柔儿看着他紧了紧的手指,微微勾唇,她在陆家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却是一流。

    “小时候阮阮就说要找一个浓眉大眼,高大健壮的男子,不一定多么俊美却一定要够结实。”

    江柔儿想起陆阮小时候说这话时的张扬模样,唇角微翘。

    顾执楼还是但笑不语。

    陆阮还在睡觉,她放的迷香不多,不知陆阮何时会醒来,江柔儿也不想再和他兜圈子,“太子殿下。”

    顾执楼面色不变,“晚辈听不懂陆夫人在说什么。”

    江柔儿微微叹气,“这些年太子殿下深居简出,我也不爱凑热闹,只前年宫宴上见过一面,殿下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她身份微妙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她开门见山,“殿下想要的我已经带来了,还请殿下饶陆娴一命。”

    顾执楼半垂着眼,“阮阮没有告诉过夫人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吗?”

    江柔儿笑了一声,“殿下瞒得过阮阮,不过是因为她对朝堂之事了解不深,不懂这其中的残忍冷酷。营中已有太子坐镇,而一个失忆的真太子活着只会授人以把柄,哪里有死人保险。”

    顾执楼眼神阴沉了一瞬,旋即勾唇,笑意不达眼底,道:“夫人倒是懂得颇多。那你可知你此番前来活着回去的几率有多少?”

    “没想过活着回去。”江柔儿笑着应道,她突然跪地,转口沉声道,“求殿下放过阮阮。”

    顾执楼眯了眯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殿下既已恢复记忆还请殿下离开陆阮身边,离开苏家,离开春溪镇。”江柔儿恳切地望着顾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