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陨从来不认为那样无凭无据的谣言是真的,但为什么会有人要在鹿泠身上泼上这一盆脏水?

    周陨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单薄眼皮抬了起来,露出一点琥珀似的淡色瞳孔,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叙轻声道:“你看鹿泠身后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

    跟鹿泠站在一起的,有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性,跟一个七八岁的羊角辫女孩儿。

    周陨一怔,看向鹿泠身后的那个女人。

    女人的目光放在身前的鹿泠身上,那是尽管已经尽力掩饰,仍然从瞳孔里流淌出来的——又厌恶、又畏惧的眼神。

    “有意思吧。”周叙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地说,“堂堂鹿氏的女主人,竟然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孩子。”

    周陨蹙起眉,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叙问道:“奇怪,你怎么忽然对鹿家的大小姐感兴趣了,你们见过吗?”

    “她转学到我们班了。”半晌,周陨开口道:“昨天的事。”

    周陨是在周叙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周陨有时候心里想什么事,不愿意说出来,周叙大多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周叙听了这句话,看了周陨一眼,沉吟一会儿才说:“鹿泠长的确实挺漂亮,但你从小就不是以貌取人的性子,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开始在意这个女孩子?

    “我觉得她,”周陨想了想,“一见如故。”

    周叙的表情本来还挺严肃的,但是听到周陨说“一见如故”四个字的时候,一下把脖子扭了九十度,诧异甚至震惊地看着他:“你竟然会说这么矫情的词语了!”

    以前看什么“一见钟情”“青梅竹马”爱情电视剧的时候,他这个弟弟可都是向来嗤之以鼻的!

    周陨没理他,心想——还有,她也喜欢铃铛。

    周陨远远看着那个蓝色身影,又起了一个话题:“鹿泠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其实也不怎么清楚,都是在饭桌上听他们说的。”周叙道:“鹿泠的亲生母亲好像很早就不在了,现在这个是后来再娶的,然后又生了个女儿,就是鹿泠旁边的那个小姑娘。”

    “你想啊,他们三个现在是一家人,鹿泠在里面算什么?”周叙轻轻地说,“一个前妻生的,并不受待见的女孩子吧。”

    如果鹿泠的父亲愿意护着她还好,可假如唯一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跟她站在一边,万一鹿泠跟继母的关系不好,在家里被欺负了,会有人替她说一句话吗?

    想起鹿泠那一双仿佛从来没有光亮在里面闪烁过的漆黑眼睛,周陨的瞳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不过鹿泠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周叙又说:“能让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用耗子看猫一样的眼神看她,唯恐避之不及似的,也不知道鹿泠以前做过什么事……反正都说她的精神可能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周叙垂眼看着周陨,稍微压长了语调,暗示什么一样:“毕竟咱们国家对精神病人还是很宽容的。”

    周陨跟他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他们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