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辛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谢之远见势不对,立刻以“容辛身子不舒服我带他去休息”为由把他带走了,不得不说谢之远在察言观色方面的情商当属一流,意识到老裴的敌意,立刻就采取了将二人暂且隔离开的措施。

    小休息室里,谢之远叫来护士来给容辛打上止痛的点滴。

    容辛是真的难受,蜷缩在床上冷汗止不住的出,什么姿势都躺不住,按着上腹辗转了一阵又一阵,终于精疲力竭地蜷缩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深陷在胃部,眉眼微蹙虚弱的咬着牙关,下颌乃至脖颈都紧绷出了令人心颤的线条,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疼你就叫出来,”谢之远简直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小心翼翼的给他盖好被子,心疼的鼻子直发酸,“只有我在,没有别人能听见的。”

    容辛咬着唇摇头,他似乎丧失了表现情绪甚至疼痛的功能,仿佛只有在裴焰在的时候,这些功能才能正常的运作。

    谢之远低声道:“老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独子重伤,这个时候情绪不好也是正常的。”

    容辛垂下汗湿的睫毛:“我知道。”

    他抬起眸子,窗外,大雪终于要停了,最后几片雪花落在医院院子里的几颗松树上,和先前的雪花重合,雪白刺目的颜色倒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

    “阿远,我想喝水。”容辛说。

    谢之远巴不得他提出点什么要求,要不然他真的要以为容辛要变成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了,立刻起身:“好,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你去找热水。”

    容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的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雪终于停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手机攥在手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分钟之后,忽的,手机猝然响起,是一个匿名号码。

    容辛接起来:“喂。”

    山顶上,吴峰看着天空中消散的雪花,深深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手里的烟蒂扔到了地上,和满地的烟头混在了一起,说:“在自首之前,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容辛翻了个身抵住胃部,没有人能看到,他幽深的瞳孔深处隐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在浮动着,“你现在是瓮中之鳖,警察在雪停之后很快会清路上山,你下半辈子的住宿和伙食已经有保障了。”

    吴峰笑了一声,哪怕是已经到了穷途陌路的时候,他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不知是十几年来的伪装已经成了习惯,还是刻意让自己听起来显得更有说服力:“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我有对你很有用的东西。这个交易其实很简单,也很实惠,对你我都有好处。”

    “给你三分钟。”

    “我需要你和裴焰的证词,对警察说明绑架裴焰的幕后主使是赵元琪,而不是我。”吴峰说。

    这一瞬间,容辛的攥住手机的手几乎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布下鱼饵多时的鱼钩终于在这一刻钓到了朝思暮想的大鱼,血液在血管中沸腾,仿佛有烈火灼烧着他的心脏,在这种强烈的急迫和渴望中,他的声音却异常冷静甚至淡漠:

    “虽然给赵元琪治罪是我求之不得,但是你以为这么没有证据的信口胡说警察会相信吗,赵元琪和裴焰没有直接联系,他没有理由绑架裴焰。”

    鱼咬钩子之后不能一下拉出水,否则会有断杆的风险,需要一点一点把线收紧,让鱼跟着线不由自主的向渔网靠近。

    “如果我说有证据呢?”吴峰立刻道,其实这时候他应该一直保持风度翩翩,但是警察即将上山的威胁让他已经没有经历再去保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急切的需要从容辛那里得到一个同意,“赵元琪生性善猜疑,如果有一天他继承鸿城集团,对于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元老一定会出手打压,所以我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了他的命门。”

    容辛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压住越来越痛的上腹,声音依旧冷漠如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