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卫骏铭现在根本没有理由杀那几个孩子,之前更是想都没想过要杀他们。

    “你凭什么判断我想杀那几个孩子?”卫骏铭反问。

    “呼,看来是真的不想杀,那我就纠结了……”李威尔叹道。

    “纠结什么?”卫骏铭追问。

    “你的手下把我房间里的孩子拖走了,我拦都拦不住,本来我偷偷使用你们的广播室跟你聊天,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放了那几个孩子的可能性……那个隶属于我们家族的研究员说那几个孩子身上有必须检验的东西,还说如果确认是携带者,就要按照主和派的规矩,将他们带回去或者就地销毁。”

    卫骏铭安静地听着。

    “您知道销毁的理由吗?”

    卫骏铭淡淡地应了一声不。但他有自己的猜测。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在凭空捏造的情况下和人说自己的想法。

    “恐怕这些低级研究员是一辈子无法知道内情的。但我有高级身份卡,可以稍微触及一下高层的边缘。不过我孤身去做这些事,是比较困难的,被查出来的话我很容易陷入困境,所以我必须暗中调动家族的权力却不能做得太明显,因而我斗胆向您寻求掩护。狱长您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一定能够把握局势,选择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决定。况且我是真的想尽全力帮助你们,至少,我觉得在这里的人:墨墨和那些笑容温暖善良无害的双性人,他们值得被救。”

    李威尔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打在卫骏铭心上。他不会被李威尔丢来的高帽影响判断力,但他十分享受李威尔对自己的称赞。更让他注意的是李威尔传达过来的怜悯之情。

    “为什么?”卫骏铭吞了一口唾液,追问道:“他们和你们这些单性别人不一样。身为高层贵族,原本可以远离这肮脏底层的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对讲机里先是传来一声笑,随后卫骏铭听李威尔说道:“一只小狗被卡在下水道里都会有人报警求助,一个人被囚禁起来、被恶棍肆意凌辱,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他们救出去?那些无耻的、被精液灌满了脑子的病态蛆虫可以对不起他们胸口的军章,我——威尔·李·科斯特可办不到!阿勒穆元帅给了我们一杆枪,它不是用来狙杀平民而是用来保护我们身后的弱者的!记得我们进入国际军校时候发过的誓言吗?!”李威尔越说越激动,声带因用力过度紧绷而使得他声音略有些沙哑。

    卫骏铭用低沉的声音念着当初熟记的入学宣誓:“我以成为您麾下之臣而自豪……我愿贯彻您——伟大的开元大帅阿勒穆先生之意志,保家卫国、守护弱小、友爱互助、维护和平……”

    然而这座容易使人沉迷、流连忘返的坪辽监狱,却借口是为当初庄严宣誓的那些军人而设立,甚至于他卫骏铭自己,原本也够资格成为这里的贵宾之一。

    思及此,卫骏铭突然沉声笑起来,充满悲凉之感的笑声仿佛被无形的墙堵在胸腔里,在对讲机另一边的李威尔只能听到低沉的呼呼声。

    这个一向坚强冷漠的狱长也不由动了真感情,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捂住脸,一声无奈地叹息之后,办公室顿时陷入令人抑郁的寂静。

    对讲机里传来的电磁声打破了这样的压抑:

    “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也是人啊,知道疼,知道苦,也会笑,也会哭……他们活着不是吗?活生生的不是吗?”李威尔逐渐恢复冷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温柔的语气宛若一个循循善诱的智者。

    “那就,做你想做的吧……”卫骏铭沉默数秒,终于松口。

    但他的声音太低沉,对讲机只能将一阵阵轰隆声传回李威尔的耳朵里。

    然而李威尔似乎听明白了。他嘴角勾起一抹代表得意的微笑。

    就算卫骏铭不让他做,他也早就做好了。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会因为新生命在自己腹中孕育,却感到恐惧和悲凉并为此大哭哀嚎了。”李威尔一边敲击电脑键盘一边说。

    通讯断开,卫骏铭双手捂着脸,靠在椅背上久久沉默,等他把手放下,看起来只是眼白上多了几条红血丝,除此之外他面冷如常,那几条红丝反而使他的表情显得更凶残无情。

    卫骏铭重新捡起那根抽了一半的烟,拿起打火机,狠狠搓了几下打火石,却发现点不着火。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的情绪还未平复。所以需要抽根烟,让尼古丁冲击、或者说迷醉一下自己的大脑。他懊恼地将烟和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拍,用虎口撑住额头,喘着粗气坐在办公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