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放开承和的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看着唐芷漩说了句:“来得这样迟,是在摆当家主母的架子么?”
唐芷漩蹲身行礼后说道:“儿媳不敢。”
崔崭道:“在外遇到我,我这两轮行得慢,耽误了弟妹些许时间。”
崔老夫人自是不忍责怪这个双腿已残的长子,便道:“既来了便奉茶吧。凝儿近前来。”
承和长公主名唤宇文凝,崔老夫人与她初相见,竟已开始如此亲热地称呼她,而唐芷漩入府两年,崔老夫人一直称她“老二家的”,与叫府中家生子仆役毫无分别。
承和笑着上前,亲昵地依偎在崔老夫人身边,丫鬟将茶碗分别端给唐芷漩与承和,承和却因就在崔老夫人身边而显得唐芷漩彷如也在给她敬茶一般。当下唐芷漩与承和都端起茶碗递向崔老夫人,齐声道:“给母亲敬茶,愿母亲福寿安康。”
崔老夫人笑着说“好好好”,却只接了承和递过去的那碗茶,呷了一口之后将茶碗递给丫鬟,瞥了一眼依旧端着茶碗的唐芷漩,对承和笑道:“人老了不中用,胳膊酸痛,你替母亲接了这碗茶吧。”
承和笑着来接唐芷漩手里的茶碗,唐芷漩知晓这一接就是对府中所有人表明日后承和才是这府中的正经二奶奶,唐芷漩仿如一个妾室还要给她敬茶似的。唐芷漩抬手便将茶碗放在丫鬟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托盘中,笑吟吟地对崔老夫人道:“母亲疲累,不如喝些补气茶?上次太皇太后赏我的还有些。”
提起太皇太后,崔老夫人与承和的面色都是一滞。
承和身为长公主非要下嫁已有妻室的崔嵬,被太皇太后严厉训斥,此事阖宫内外、京中世家皆知,而太皇太后虽无法阻止皇帝下旨为承和赐婚,却召了唐芷漩入宫赏赐了不少珍品,以示安抚与支撑。
当下崔老夫人不再言语,丫鬟很有眼色地提醒该是承和长公主向大哥崔崭敬茶。承和端了茶碗行至崔崭面前,还没向前递过去,崔崭便冷肃地说道:“弟妹所敬之茶两年前就喝过了,如今我弟崔嵬之妻就在此处,实不敢泯灭伦常另喝他茶。”说罢也不等承和有何反应,就令明路推了自己离去。
承和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当下摔了茶碗,冷脸斥道:“好大的胆子!本宫敬你称一声‘大哥’,若是府外你见到本宫,须当下跪行大礼,否则就是大不敬!”
崔崭并未回头,冷淡的声音传来:“令殿下失望了,我这废人这辈子都不会出府。”
素舆轮声杳杳而去,承和气得跺脚却也无法跟一个有战功的残废计较,只得将气出在崔嵬身上:“你就看着他们欺辱于我吗?!”
崔嵬忙劝道:“大哥自腿残后就脾性古怪,殿下别往心里去!”
崔老夫人也帮腔道:“殿下看在老身面上莫与他计较,他也是触景生情——他是难以成婚了……”一时倒有几分真情流露,几欲落泪。
承和见如此只得抚了抚崔老夫人的后背,说道:“行了行了,本宫不会与他计较。母亲可还有什么吩咐?”
崔老夫人明白这是承和在提醒自己重要之事,立即拭了泪,向唐芷漩说道:“西院的,承和长公主既已入府,日后执掌中馈之权就交给她,你去将对牌账本等物取来。”
唐芷漩看向崔嵬:“夫君也同意?”
崔嵬为难地看向崔老夫人,说道:“殿下初来乍到,不如等在府中有段时日了再……”
承和瞪眼看他:“你到底是谁的夫君?昨天还不是这样同我说的!”
崔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崔嵬,见他咬牙道:“芷漩掌家以来并无错处,如今殿下刚一入府就夺此权柄,恐被世人诟病殿下不能容人,对殿下毫无益处。”
承和冷笑道:“本宫才进你崔家门不到半日,你从前发的那些誓就都不作数了?行啊,那你擢升之事,本宫也不办了!”
崔嵬一惊:“擢升?我已是兵部少司从四品衔,但还未满三年不到重新审查提拔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