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农村,家里很穷,吃当然不愁,可就是没有钱,什么也买不了,书也读不起。

    “我从有记忆开始,家里人便告诉我,等我小学毕业了,就下地帮忙干活。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常常有一种恐怖感——课本里的世界那么大,我却什么也没见过,哪里都没去过,就这样在乡下过完一辈子。

    “那时候我还小,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看不出贫富差距,整天村头玩到村尾,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想法每天都会冒出来一次,莫名奇妙的就哭起来。”

    说到这里,顾然看向刘晓婷,刘晓婷看见他的双眼里似乎濡湿了一层。

    也可能是她自己眼里的泪光,让她看世界都带着一层水气。

    “哭泣的次数多了,”顾然继续道,“我就不哭了,开始认真享受每一刻,玩的时候认真玩,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我甚至可以从头至尾地将一本书默写下来,标点符号都不错一个。”

    他笑了一下,又说:

    “老师让我们读书时要像海绵,我那时候何止是海绵,简直就是一火车棉花,小学知识被我吸得一干二净还不够,连我爷爷偷藏的小黄书我都背下来了。”

    刘晓婷本来挺感动,最后噗嗤一下笑出来。

    “顾医生,我明白你意思。”她擦着眼泪笑道,“我会把握还活着的每一分钟,认真活下去。”

    原因或许不一样,但两人都对‘世界辽阔,自己这一生却再也无法去任何一个地方’感到恐怖。

    如果不是担心刘晓婷的抑郁症发展成躁郁症,不,其实这也无所谓,真正的原因是:担心捐款筹集的资金不够,白白期待一场。

    经历希望之后的绝望,可能会直接摧垮刘晓婷。

    顾然一笑,道:“正常的问诊还是要的——你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吗?”

    “春游。”

    “好好回答。”

    “夏令营?”

    “你这样我可要让你回去了。”

    刘晓婷连忙道:“是户外集体治疗!我不调皮了!”

    “医生的问题也敢乱回答?”顾然笑着起身。

    他又对102主管护士交代:“刘晓婷吃了药,需要大量喝水,喝水和上厕所都麻烦你了。”

    “好的。”102主管护士回答。

    顾然往后走去。

    后面就是103的谢惜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