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温言奇才抬头看了汪宁的遗像,照片是刚工作时拍的工作照,那时的汪宁即兴奋又紧张,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此时此刻正安静的注视着刘绍刚和自己,以及周遭陌生的一切。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刘绍刚默默的摇摇头,“不知道……看样子她至少准备了几个月了,要不然也不会存了这么多的药。我隔段时间就会过去看看,至少也是打个电话。年底这段时间忙了些,联系便少了,记得一周前给她打电话还有说有笑的,谁知道变成这样?”

    正说着,殡仪馆的人进来,催促家属选墓地,刘绍刚看了眼来人,又对温言奇无奈的说道:“汪宁妈妈想必一时没缓过神来,心脏出了问题,我让言东送医院了。这不,殡仪馆的人催了几遍了,这两天降了温,这里都他妈的到了旺季!”

    汪宁是家里的独女,爸爸又早早逝去,这下独留了妈妈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温言奇心里怆然涕下。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给汪宁许诺的没有做到,甚至连见面都是一年多前的事。

    温言奇缓缓起身,默然走到冰棺跟前,想再看看汪宁的模样,却发现汪宁的脸上盖着张黄纸。

    刘绍刚愣愣的说:“现在不让看的,等明天出殡火化时才能看一眼,。医生说剂量太大,就是来的再快也是来不及,不过……她走的安详,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吧”。

    温言奇不禁长叹一口气,再没有痛苦,也是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至亲至爱的人,从此长眠地下,风雨无关,难道这不是最大的痛苦吗?汪宁怎得如此决绝?

    刘绍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汪宁走时,枕边放着三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你,一封给她妈妈。”说着,刘绍刚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温言奇。

    温言奇接了,轻轻的抚摸着信封,一时不忍打开,刘绍刚见状,轻声说道:“看看吧,也是她留给我们最后的话语了。”

    温言奇默默的看了看刘绍刚,打开了信封。

    汪宁那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言奇:

    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看不见我了,可是,我却能看见你,看见你和绍刚斗嘴的样子,看见我们年少时玩耍的情景。日子过的多快啊,一眨眼的功夫,我们都人到中年了。那天,我闲来无事,去学校走了走,看着那些大学生,突然觉得不可思议。你想想,我们工作时,他们还没有出生呢!现在却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奔跑在校园里。我们都觉得自己还年轻吧?生命轮回的如此之快,快到不真实,快到似梦里一般,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老了好久了。

    这些年过的浑浑噩噩的,我总是在做梦,梦里的场景却总是虚幻。醒来才发现现实的一切和自己格格不入,只好又回到梦里,虽说也不真实,但至少我经历过。看到自己熟悉的一切又回来时,才不会觉得害怕。

    总有人说我有病,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后来,医院去的多了,又天天喝着大把、大把的药,我才感觉到,或许自己真的有些病。但这又有什么呢?绍刚也经常说,有病,多大个事?谁还没个病?这个世界就有病!他的话,我是信的,毕竟咱们几个,就绍刚多少和医学沾点边。你总说他是蒙古医生,专蒙人,想必绍刚不会蒙我吧……。

    后来,我觉得我已经好了,真的,我不再去医院,也受不了那里的气味,熏的人浑身无力。

    绍刚常说要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多好啊……他和谭哥时不时叫我到这里,到那里,这几年倒看到了往常看不到的景色,尝到了不曾尝过的美味。真的感谢他们,还有你。人生或许起起落落,或许平平淡淡,但到现在,我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摆在我身边的只有三封信,一封是你,一封是绍刚,一封是我的母亲。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

    言奇,你肯定会怨我怎么走的如此突然吧,还请你原谅。

    明都这两天下了雪,但却不是雪白的,流淌在路上也是黑色的污水,小的时候,雪多白啊,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一蹦一跳的陷在雪里,咯吱咯吱的,像音乐一般。可是现在呢?

    我又一次来到了校园,许是天气太冷,再没见到那些年轻的身影。我突然觉得,看不见自己了,看不见自己年少,更看不见已经老了很久的我。

    这就走了吧,我想看看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或许也下雪,或许是白净的雪。

    言奇,你说过要带我去长林看雪呢,这次就算是我爽约了吧!

    我害怕变的更老,所以将自己定格在了看起来还年轻的时候……

    写字还是不如你,可以整篇整篇的写,我想让自己的字更清楚些,倒把手臂写的酸痛,该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