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木在李寻欢和阿飞熟睡之后,起床裹上外衣出去了。

    以防二人忽然醒过来,云若木吹了点迷烟,足够睡到第二天中午了。

    雪已经停了,估摸快三更天,还是冷得出奇。云若木呼出一口白气,掉头回去找了个灯笼,不然外头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他有儿时落下的眼疾,一个人怕黑,到了夜里要是没灯,便是个什么也看不清的睁眼瞎。

    有了灯笼,云若木也不敢走快,慢慢到了庄子后院窄门,从这儿出去了。显然他不是头一回来这个温泉庄子,照云若木轻车熟路的样子看,恐怕是住过一段日子的。

    窄门外有人侯着,是抓梅花盗的领头太监,没有穿东厂的皮子,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太监八竿子打不着。

    “拜见督主。”太监一看见云若木身上只套着外衣,便赶紧解开斗篷,给他裹上,再跪下叩首,口中请安,哪里还有之前的倨傲神态。

    云若木心情好极,围紧斗篷,随口嗯了一声:“起身吧,大雪地里还跪什么。听白,让你带的东西没忘吧?”

    话音刚落,名叫听白的太监便双手捧上一个长匣子。云若木打开一看,里面装得起一柄剑器,长三尺四,重五斤八两,锋刃薄得出奇,却青光凛凛,吹毛断发。就是不懂剑的人看了,也知道绝非凡器,心生喜爱,更不要说剑客了。云若木知道阿飞一定会喜欢,也知道只有阿飞才配的上这柄利器。

    “果然得宝剑配英雄。”云若木检查过剑身,却发现剑柄空荡荡的,不快问听白,“剑穗怎么没系上?我不是特地交代过了,让你系上那个剑穗么。”

    听白沉默不语,从腰上解下一个物件,向云若木双手奉上。原来是一个剑穗络子,云若木眼睛在夜里看不清,没留意听白把这个配在了腰带上。

    “哎,我又不是没赏过你好东西,怎么连这也想贪,小心我把你给抄了,看看家底有多厚实。”云若木自然明白里头的弯弯道道,摸了摸听白的脸以作安抚,两句就哄来了东西。他抱着剑将剑穗几下系好,原路跑回睡觉的正房,不需吩咐,听白都会默默在原地侯着。

    云若木将剑匣放在桌子上,思来想去,不告而别也不好。便留下两封书信,一封给阿飞,一封给李寻欢,都用剑匣压在桌上,等他们两个醒了就能看见。

    至于别的东西,云若木带走了阿飞的剑,把金丝甲留给了阿飞,免得他再遇到危险。

    云若木不再去床前多看二人一眼,转头离去,准备和听白一同回京城。

    也不知道云若木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怕多看几眼就舍不得。反正是和他们睡完了觉,各自都舒服快活,以后就有缘再见了。

    听白还准备了马车,内里宽敞,还烧着暖炉,温暖如春。

    云若木美美蜷成一团,把听白叫上马车,要听他禀报梅花盗案子的事。

    “林仙儿关在马车上,与我们一同回京。连夜急行的话,只需三天便可抵达京城。”听白简单念了一遍梅花盗的同党的名单,“这几个也关进东厂大牢吗?”

    云若木说:“都关进去,免得大理寺知道了又来添乱。领头那个姓王还是姓李的,和言官串通一气,隔三差五参我的本。把他们去私下招妓的事传出去,让人都看看什么是正人君子。——啊,差点忘了,那个晕过去的百晓生不用扔牢里。将他直接拉到暗室吊起来,由我亲自处置。”

    “是。”听白作为属下,是不能直视云若木的脸,稍稍将目光垂下。

    车轮压在雪上,留下两道辙痕,几乎没有颠簸。云若木已收拾妥当,还拢着听白的斗篷,正放松地翻看公文密信,乌黑的皮毛盖住他大半身躯,里面的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一截白而雅致的颈子。

    靠近耳根的地方,留有几个深红的牙印。是阿飞咬出来的,本来都发紫了,但云若木体质特殊,很快便消散了一些。听白的目光触动了云若木,他笑了笑,摸着脖颈说道:“要是你不做太监就好了,你被我养得那么乖,一定能……替我多多分忧。”

    听白闭上眼睛,眉头皱起,似乎在尽力忍耐不存在的痛苦。只是一刹那,他很快睁开双眼,做回东厂督主最懂事的狗。

    他在云若木水一般的注视下,张口说:“督主,我……”

    马车外,侍从的禀报打断了听白:“大人!有梅花盗同党劫道,要救走梅花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