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喆回想起平安夜林一对白砚初说过的话。

    “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你的心也只容得下你自己。”

    原来林一不仅敏锐,还很清醒。

    他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按动打火机点燃了第三支烟。

    “我知道,你觉得我自私,还懦弱。”白砚初再次垂下头,清亮的嗓音变得有些暗哑,“上一次我来和安找他,是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却害得他病情加重。我做了太多错事,但我真心想改,我是真的想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

    半年前的那场冲突仍然历历在目。

    段喆细细打量着白砚初。

    他神情诚恳,谈吐间满是忏悔。

    这类人段喆见过不少,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自以为对患者好。

    “你悔改的时间点是不是太晚了。”段喆说。

    “是我无知。”白砚初的声音更低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病得这么重。”

    段喆猛地呛了一口烟,用手撑着椅面木板咳嗽了好几声。

    他拐着弯跟谭思明打听过一次,林一第一次确诊是在十七岁。

    入院时林一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谭思明判断他首次发病的时间还要更早,只是没有被家人及时发现。

    而白砚初和他认识二十七年了。

    “那你认为他以前的那些过激行为是因为什么?”段喆压着一股火,“叛逆?任性?发小脾气?”

    白砚初没回答。

    卓云去世后,林一的性格日渐乖戾,他以为是卓云的死给林一造成了打击,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慢慢好起来。

    后来林一断断续续去医院的时候,他正在音乐学院里念书,和林一的关系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林一从没跟他聊过自己的病,他也从没把这个病当回事,他甚至一度以为,林一只是心里不舒服,开导开导就会好的。

    他小看了林一的病。

    段喆狠吸一口烟,又问:“你知道他左手受过伤吗?手掌切割伤,尺神经受损,到现在还在做康复治疗。”

    白砚初反应半晌,睁大眼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段喆低头笑了几声,烟灰抖落了一地。

    他抬起头,冷着脸质问:“所以你从来都没考虑过,他为什么没有继续拉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