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同见过第一万次日落,在某片春山林中,草长莺飞处寻我。”

    他们唱第一万次日落。

    他们的音乐难得是极尽温柔缱绻,如同情人的喃喃细语那样,赴耳传响,流转生情,让人流连,心静又心动,泪起又泪收。

    酒吧里灯光昏沉,迷离的蓝色氛围灯照在台上,颜城月的侧脸掩藏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的沉静疏离,他右边眉毛上的眉钉随着他蹙眉的动作几乎有生命般的舞动着,上面浮动着半昏半明的光泽,就像一轮映射日光的月亮一样。

    我盯着他,几乎要入了迷。

    当时我的心跳似乎与鼓声同频,一下,两下,沉默却坚定;一下,两下,分不清是吊桥效应还是全然深情。

    纵然爱上颜城月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但在这一刻我才发觉,或许我早在想加入风声的时候就有了别样的心思。

    颜城月的嗓音总是那样空灵干净,唱腔也是格外的动情。他的指节在电吉他弦上来回拨动,如同海浪翻涌,卷起了那个百无禁忌的夏日。

    台上人在夏日里歌唱,起舞,呐喊;台下人在夏日里拥吻,尽杯,狂欢,只除了我,我介于台上人和台下人之间。对于风声所营造出的夏日,有人喜欢海浪,有人喜欢沙滩,有人喜欢年轻的面孔或是优美的线条,独我喜欢荒郊的月亮。

    可惜这轮月亮现下在城里,在纸醉金迷的摩登派对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里,他不会因为我而永远居于无人烟的荒郊。

    我身边已经渐渐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找门路打听风声主唱的来历,“颜城月”这个名字也逐渐被挖掘了出来,他乘着棠城的风来到了萍城,吹动了一层慢慢泛开的,映着月亮的涟漪。

    曲终,人却迟迟不肯散。

    “安可!安可!”

    “安可!”台下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无一不希望风声继续演唱。

    原本已经准备退场的颜城月,在酒吧老板的暗示下,与三个乐手对了眼神后,再次坐回高脚椅上,拿起吉他。

    “那么就给大家带来一首我们新专辑的主打曲《风》。”颜城月咬着拨片,撩起长发,随意在脑后扎住,有些含糊的说道。

    他咬拨片的动作自然又收获了一波尖叫声,如果不是我一早知道他的演出服没口袋,我几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里已经多了些沙哑疲惫,但还是尽可能调整到最佳状态。

    “我听见……”

    平日里风声的排练都有我在,所以我听过《风》很多次。

    而这一版的《风》,加入了竖琴,更加悠扬绵长,灵巧蹁跹。

    我想它应该是甘甜的海风,将这间酒吧里人们的疲倦灵魂再一次涤荡,他们穿过海风,穿过时光,穿过每一次的擦肩与重逢,在这里得到生的安宁与抚慰。

    这就是风的力量,温柔而长情,潜移默化却又立竿见影。

    月光也格外偏爱他,侧身洒在颜城月左手的手串上,随着他摁弦的动作,又把光辉倾向四面八方,倾在我的心上。

    在台侧看着包的我也跟着颜城月合唱起来,声音不大,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却不可抑制的夹带着些许颤抖,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侧过头来,眼波流转,在我身上驻足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