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看不见,只是在浆洗的时候,能大概分出来。有年轻女子穿的,也有我们这个年纪穿的,还有一些男子的衣裳。早先,我也问过管家夫人,说是府中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们穿旧的衣裳。待我浆洗过后,她会拿去送给乡下的穷亲戚们。所以,也不在意我浆洗的是否干净。哦,管家夫人还送过我两身衣裳。我都没舍得穿,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邢如意看了一眼,的确是富贵人家丫鬟婆子常穿的那种款式。面料,也都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寻常面料,但比着妇人身上的粗布麻衣,要稍微好些,也难怪她舍不得穿,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那里。

    “那件好衣裳又是什么?”

    “年轻女子穿的,用手摸着滑溜溜的。虽说眼睛看不见,可凭着我多年浆洗衣裳的习惯,也知道,那衣裳必定是只有大家夫人还有小姐才能穿得起的。”

    “衣裳在哪儿?”

    “那边柜子里。我担心搁在外头给弄脏了,就特意用了布给抱起来,放在那个小木柜里。后来,我就一直等着管家夫人再来,好将这衣裳还给她。可直到现在,管家夫人也没有来过。”

    “那你可曾去王老爷家问过?”

    “去过两回,但都没有见到人。再后来,孩子病了,我也就将这件事给搁下了。”

    “我能看看那件衣裳吗?”

    “能!当然能!”

    妇人说着,走到木柜前,摸索着将一个蓝布印花的包袱给取了出来。打开,是一件水红色的衣裳,不用去细研面料,光是那衣裳表面的绣工,就能瞧出这件衣裳不是寻常丫鬟穿的,更不是婆子帮厨们能穿得起的。

    “夫人看,就是这件。”

    邢如意将衣裳接了过来。触手一片凉意,紧跟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地尸气。这尸气是沾在衣裳上的,说明管家夫人是将衣裳送来浆洗的时候,这件衣裳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这王老爷家可办过什么丧事没有?”

    “夫人不问,我还没有想起来。好像是办过丧事。我第一回带着衣裳去王家时,就被门口的小厮给堵了下来。说是王家的一位姨娘死了,府中正在办事,不方便让外人进去。”

    “姨娘?”

    “嗯。门口的小厮是这样说的。”

    “那你知道王家的这位姨娘吗?”

    “听闲话的时候,倒是听到过几句。说是王老爷在外经商的时候从一间花楼里赎出来的花娘。据说人长得很好看,跟着王老爷回来的时候,腹中已经有了王老爷的骨肉。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间人就没了。”

    在妇人叙述的时候,邢如意随手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衣裳。在衣裳的前襟处,发现了一片暗红色。低头嗅了一下,在尸味中似还掺杂了一些药味。

    “这王老爷家一共有几位夫人?”

    “算上这位姨娘的话,应该是有三位。一位是大夫人,也是王老爷的原配夫人。据说,这位原配夫人身患奇症,所以入府多年都没有生养。后来,便将自己的陪嫁丫鬟送给老爷做了偏房。”

    “陪嫁丫鬟做偏房,倒也像是大户人家常见的。”

    “夫人说的是。这陪嫁丫鬟原本就是自个儿的人,就算做了老爷的偏房,也不敢在府中生什么事端。大夫人就算没有生养,也不至于被一个偏房抢去了什么。说来,这丫鬟,也算是挺争气的。嫁给王老爷没多久,就为王家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这孩子福薄,长到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后来,偏房又陆陆续续给王家添了一子二女。据外头传言,说王老爷担心这偏房福薄,保不住孩子,就将孩子算在了王夫人的头上。算是王家的嫡子。”

    “这么一听,觉得这王家的事情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