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蔻蛾这边看着也无动作,她盯着那张模糊的脸,突然极力想看清他的脸。可却骤然惊醒,她只觉着身上凉了半截,头痛欲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垚县中,㶧濛家里,屋子里已经收拾出来,从一个门框加上放下竹帘作为屏障。此时还未到入睡时分,两人坐在门槛上纳凉。

    “距离中秋也就不到一旬,据说中秋可是团圆的日子,你不回家去吗?”俞苧夜问道。

    欧阳雨泽瘫坐在地,听她之问来了精神,道:“我无家可归啊。”

    㶧濛亦过来凑热闹,她坐俞苧夜旁边,问道:“你具体说说家里的情况呗!我们都很好奇。”㶧濛说着看向俞苧夜,她看着他点点头。

    欧阳雨泽双膝并拢,双手扣在膝盖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爹是个道士,但他一直希望我走科举路,可惜我不争气,不如他的愿。”

    谈话间,李沉亦凑过来,“你们闲谈什么,我能听吗?”

    “你想听便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欧阳雨泽道,“五岁那年,我母亲患病离世,在那之前父亲很忙,家里的琐事以及外头牵扯进来的事都是由我病弱的母亲处理的,她是带着幽怨病痛离世的。”

    “哈,这这,欧阳宇屏还算人吗?他在外界的说法不是一直追思亡妻,痴情啥的……”㶧濛不可置信道。俞苧夜觉着奇怪那他父亲当时在做什么?她直摇头。

    李沉不太能理解这种事,但还是垂下头,直到㶧濛发问。

    “痴情?这便是他身上最矛盾的点,这也是我与他决裂的主要原因。”欧阳雨泽道,“欧阳道长他将母亲对他冒进涉险而担忧,不故家里母子安危,对妻子的关切和需要,从无回应,不愿归家亦不敢归家之恨全数抛之脑后。更有祸水东引,责怨到我身上。

    他抓住母亲希望过平常的日子,欧阳道长觉着平常便是走科举之路,金榜题名,他将它加注在我身上,但他自己不通经纶,他儿子比他还差,‘不求上进’。他要我一月将数百篇名篇背得滚瓜烂熟,其中还不阀有些怨怼官场归隐山林,还有些写景抒情赞叹大好河山,更甚的是还有艳辞。”

    欧阳又顿了顿,道:“诸位,我并非说这些词赋不好,只是这与他所想的为官做宰相距甚远。我点出来只是想说,他根本不知概意,甚至连上面的字都不识几个,只知道一股脑地塞给我,还时常鞭策,家规伺候。”

    三人没人打断,都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听到此处,李沉似乎亦渐升怒火,相较而言,自己的父亲虽是农夫却明理太多。

    “他很快发现这样行不通,在他对我一通打骂之后,总算用脑子思考。他给我请了一位老师,那位夫子学才平庸,只是贪图他的钱,不过我倒挺乐意的。他将我交给那位夫子,自此便当起甩手掌柜,询问学程,亦只是偶尔问问夫子。自此七年,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只是我很少见到他,他富贵了和他刚起家那会一样‘忙’。”

    “痴情之谈,我持否定之论。”欧阳雨泽说道此处泪眼朦胧,“父亲大人虽无娶妻纳妾之意,但他留恋红尘欧阳家大半人知道。十二岁时,便是五年前,是我第一次撞破他的好事。”

    “父亲另有新欢,此事我无从干涉,只是他们便当着我的面,父亲醉醺醺的,他喝醉嘴上没了把门,我不过是讨他嫌的逆子,他对我之态连下人都要胜之。

    两人你侬我侬,说着些污言秽语。此与父亲先前在我这所表全然割裂开来,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过会才吐几个字,你饮醉酒,便可全然不顾母亲吗?”

    欧阳雨泽至今忆起仍然微微颤抖。“欧阳雨泽,多言不过勾起伤痛,你且缓缓,今后有缘再详细说来。”㶧濛亦无力从未见过此种场面,只能劝慰道,李沉亦频频点头。

    俞苧夜轻微点下头,方才听着云里雾里的,此时她再不明白便连三岁小孩尤不如。可她挺想了解下文的……

    夜长长,此时才算天黑,正是初更。欧阳雨泽正襟危坐,郑重道:“不止于此,尤有更甚之事。父亲听清我的质问,十分不屑,语气刻薄,他道,你母亲还不是你害的?我当时一直公事缠身,如不是你不孝,阿栨怎会拖累坏身体?”

    “他虽醉,可出手极快,一招将我打倒在地。又立时转换姿态,安抚他的情人。那女子临走时还瞪了我一眼,他俩走后过会,才有人敢过来扶我。”欧阳雨泽说到后面声量渐弱,难掩愁思。

    他话还没说完,㶧濛已然跳起来,“那有这样的父亲,若不是我打不过真想去揍他!”她说着比划拳头,欧阳雨泽亦看向她,㶧濛的热情好像永远用不完,跟个热心大姐一样。

    李沉恍然间脑子浮出一问,其实这一问也是谁都能问得出来,只是由他问出带着明显地个人色彩,他问道:“后续如何?他觉察你不习正事,偏学道,你们因此彻底决裂是不是?”

    欧阳雨泽也不悲不喜起来,他感觉自己现在像说书的,还是头回如此受欢迎,且是真心实意的。“不错,他有一天从我案头的一本书里,发现一堆黄纸,我当时写的道符只能算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