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并没先讲锦衣卫之事,而是谈起了朝鲜,并由朝鲜说到了辽东。

    “皇爷当年在朝鲜布局,一来是因为朝鲜国不尊大明为主予以小惩,二来朝鲜地理位置重要,北接辽东,南临北海,东近日本,我大明要控制海上疆域,朝鲜之地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

    朱怡成点点头,邬思道说的没错,这也是他当初布局朝鲜的主要原因。

    邬思道继续道“除去这两点外,辽东也是重中之重,臣记得去年之时朝鲜大臣就已上报过朝鲜国中同辽东满清有所勾结之事。”

    这件事朝中除了朱怡成外,邬思道其实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早。要知道汪文由朝鲜返回大明,恰好就在半路上遇见北上的邬思道,虽然之后邬思道仅仅只是初步了解一下,后续并未再过问此事,但邬思道是什么人?以他的聪明仅此就足够了,何况之后朝廷在济州的布置更证明了这点,这是怎么都瞒不过邬思道的。

    “如今朝鲜自取灭亡,这对于大明来讲却是一件好事。朝鲜李氏据朝鲜三百多年,眼下王室十不存一,正是取而代之的最佳时机。至于皇爷所谓的顾虑,在臣看来并不算什么,这天下之国有兴也自有其亡,大明虽是其宗主,但如今不取其国反而令人耻笑。皇爷做事一向坦然,臣记得当年皇爷于臣说过一句话,至今臣依旧深为赞同。”

    见朱怡成向自己望来,邬思道笑着道“皇爷说,这天下无非利益二字,国与国之间同样如此,如今的天下已不是千年前的天下,世界之大四海之富有皇爷比臣更为清楚,如此大势,如我大明裹足不前,就会被世界所淘汰。”

    说到这,邬思道正色道“皇爷还说过,一切正义皆枪炮范围之内,只要我大明强盛于天下,必成霸业。当年之言,依稀在臣耳边,如何今日皇爷如何起妇人之仁了?朝鲜之国不取,难道任其死灰复燃?至于他国如何看又如何?想当年春秋战国时期,周王室衰弱,群雄而起争霸天下。秦灭六国取其鹿,后失德于天下而至以楚汉相争,最终汉高祖创建煌煌大汉。”

    “西北、蒙古、辽东,这三地皆为我汉人故土,以皇爷之雄心壮志,难道仅复前明之土就满足否?以臣看来,先定朝鲜,后取辽东,乃上上之策,一旦辽东拿下,皇爷可从关内移民以充其地,甚至从朝鲜移民辽东也无不可。需知朝鲜百姓同我大明百姓并无不同,这朝廷好坏自在人心,所谓无水之萍,何足道哉?”

    邬思道这番话让朱怡成眼前顿时一亮,邬思道说的没错,这些日子朱怡成的确有些失了本心了,或者说随着大明的稳步前进,现在的朱怡成有些失去了当初的锐利。

    在心里,朱怡成虽然想打造一个千年帝国,让自己的大明成为天下的霸主。可随着大明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朱怡成的心态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其重要的一点就是朱怡成开始有些在乎自己和大明的名声。

    但是,作为一个君主,一个皇帝,所谓的仁义不过仅仅只是手段和工具罢了。翻开历史,看看哪里留名史册的君王,那一个是真正是所谓的“仁君”的?

    无论是外王内圣,又或者内圣外王,这些无非都是手段,一旦失去了进取心,那么必然裹足不前。就像现在,随着大明已成了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朱怡成却莫名其妙在乎其所谓的仁德来了,这不是笑话么?

    至于其他国家怎么看大明和自己,朱怡成需要考虑这些么?所以无论他对于朝鲜用什么手段,其真正目的无非就是吞并朝鲜罢了。至于理由,朝廷中那么多的臣子,随便找个理由还不容易?那怕今日大明直接把朝鲜一口吞下,日本这些国家会如何反应,大明也丝毫不惧,难道小小的日本有胆量反抗大明不成?

    当想通了这些问题,朱怡成顿时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全身上下都畅快起来。再者,邬思道还提到了一点,那就是对于朝鲜的安置方面,如果拿下辽东,以辽东的地域广阔,大明不仅能从关内移民以开发辽东,甚至还能从朝鲜移民辽东。

    一个国家,如果没了人口基础,那么这个国家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朝鲜虽是一个单民族国家,可朝鲜的土地兼并包括官员、士族势力极其庞大,以至于朝鲜普通百姓的生活极为贫困。

    相比曾经获得特权,甚至如今还拥有特权的那些朝鲜统治阶级来说,普通的朝鲜人哪里管你这朝廷是大明还是朝鲜?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足够了。

    再者,前明对朝鲜的影响是极深的,朝鲜国中无论是文字、服饰、习惯甚至文化都深受前明的影响。而如今的大明同前明又是一脉相承,相互之间融合极为便利,这也是吞并朝鲜远比吞并日本更来得容易的原因。

    一时间,朱怡成就想到了好几个方案,而且越琢磨越觉得成功率极大,再加上一直困扰他的两个大问题迎刃而解,这让朱怡成心中不由得高兴。

    “先生此言真是醍醐灌顶,之前是我想岔了,看来以后还得多多向先生请教才是。”

    “皇爷这话折杀微臣,其实皇爷只是顾虑太多而已,就算不问臣,皇爷自然也会想到。”

    朱怡成点点头,接下来就询问锦衣卫的事,对于此事邬思道只是笑着反问了一句话,就让朱怡成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大笑起来。

    邬思道那句话是“锦衣卫之权即皇权,皇爷说有就有,说无即无,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细节,皇爷心早有定论,不如实施了再说,如可行就形成制度,如有问题再调整不迟,何必又心忧呢?”

    大笑着起身,邬思道这番话彻底解开了他的心结,这话也就邬思道敢说,如换个人是定然不敢的。想到这,朱怡成对于当初硬留下邬思道的决定有些自得,同时对于这个谋士也更为看重。

    说完了正事,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就和茶,君臣两人随意地闲聊起来,邬思道特意把话题朝着皇家学院方面引,而朱怡成对于皇家学院,或者说自己的皇子、公主,甚至包括那些勋贵子弟的教育还是很上心的,不由得多问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