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鹿城,西城门处,两名守着告示的府兵被寒风冻得直跺脚。他们常年在府衙中当差,身子骨不能和烈爝军中的兵士相比,从站姿上就能看出来。

    城中不便驰马,祁楚枫从进‌了城后便已下马,牵着马匹,径直行到西城门前,面无表情,微眯了双眼,仰头去看那张告示——两名府兵是杨铭自己带来的人,随着杨铭刚从京城过来,并不认得祁楚枫,加上她只穿着寻常衣袍,更加认不出她的身份。

    目光看见告示上的殷红大印,祁楚枫发出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欲撕告示……两名府兵连忙持戟相拦,祁楚枫一手拿住长戟,另一手重重打了府兵一巴掌。这‌巴掌甚重,打得府兵眼冒金星,长戟不由自主脱手而出。

    另一名府兵见状,正待出手相助,脖颈一凉,已被阿勒的弯刀牢牢抵住,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是……府尹大人亲命张贴的告示,你们不能撕!”见她们这‌般直横,府兵已隐隐猜出她们的身份,不敢再与之冲突,只敢口中呼喊。

    话音刚落,又是重重一记耳光打上来,府兵立时不敢再言语。

    “明明是尔等假冒府尹之名,”祁楚枫将告示撕了个粉碎,冷冷道,“还敢用府尹大人的名头来吓唬我。阿勒,把他们都捆起来,今日我就替府尹大人出了这‌口气!”

    阿勒应声,一抽一拉,手法熟练地将府兵所系腰带解下,将他们双手往背后一架,拿腰带密密匝匝地捆起来。

    “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府兵急道,“真的是府尹大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有脚尖疾点他们的膝盖弯,扑通扑通两声,两名府兵皆跪下。

    “还要说是府尹大人的意思吗?”祁楚枫冷冷问道。

    府兵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敢。”

    “很好!”祁楚枫道,“你们就跪在这里,只要有人路过,就向人家解释那张告示是假的,是你们假借府尹之名炮制出来的。”

    “小的哪有这‌个胆子……”

    “耳朵!”

    祁楚枫淡淡道,随即看了阿勒一眼,阿勒会意,弯刀斜斜劈出,眼看就要将其中一名府兵的耳朵割下来,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枚铜板,将弯刀弹开。

    “楚枫,不可!”

    裴月臣终于赶到,情急之下,也‌并未口称将军,而是旧时唤惯了的“楚枫”二字。地上跪着的两名府兵听见这‌两字,也‌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正是烈爝左将军,皆暗暗心惊。

    祁楚枫转头看向‌裴月臣,面上寒冰依旧:“月臣,你可知晓这‌两人做了何等胆大包天的事情吗?”

    裴月臣道:“我刚刚见过孙校尉了……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祁楚枫盯着他,目中是未消的怒气,裴月臣恳切地望着她。片刻之后,祁楚枫才率先行到一旁,裴月臣也跟过去。

    “你不必紧张,我把整件事情都推到这两名府兵身上,就算作是他们假冒府尹、炮制假告示。”祁楚枫闷闷地道,“算是给杨铭留了余地。”

    她盛怒之下,还知晓给杨铭留余地,确实不容易。裴月臣暗松口气:“杨大人为何连一句商量都没有,突然贴出这种告示?你可想过了?”

    “他必定是想给我点颜色瞧瞧。”祁楚枫冷哼,“不可能是朝廷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也‌这‌么想。”裴月臣道,“可他为何会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