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岛津义弘不是脑残,不肯再次上当,秦林也就兴味索然,金樱姬便下令全部扬帆开拔。

    忽然一颗圆溜溜的东西被抛进了海中,咚的一声,被细绳扯着又浮了起来,竟是个鬼子兵的脑袋。

    陆远志拿着根木杆子,一端用两只手握着,一端拴着绳子,把那脑袋扯得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陆老弟,你这是干什么?”霍重楼不解的问道。

    “钓鱼啊!”陆胖子脂肪丰厚的圆脸欢快的荡漾着:“这么多脑袋,扔了怪可惜的,胖爷看看能不能钓起什么鱼来。”

    霍重楼抚着钢针也似的络腮胡,哈哈大笑:“这群蠢驴的肉是臭的,钓别的鱼不行,最多钓只大王八!”

    岸上岛津家士兵看着陆远志拿人头钓鱼,一个个又惊又怕,只觉得自个儿脖子上凉飕飕的,暗自心惊刚才如果稍微冲快了点,脑袋不也被明国人弄去钓王八了?你说可不可怕?

    “这些明国人,比第六天魔王还狠哪!”有马晴信哀叹着,眼睛里满是恐惧。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岛津义弘的眼睛警惕的眯了起来,有意无意的瞥了有马一眼——如果织田一统本州,再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九州,恐怕有马家对岛津的忠诚,不会比他们对龙造寺氏更高吧!

    眼见五峰海商的船只扬长而去,岛津军不是惋惜,而是齐齐松了口气。

    岛津义弘命少数人去海滩收尸,自己带着大队人马进了平户城,早知道这座海港富甲天下,笨重的檀香苏木布匹是五峰海商没法带走的,应该留下不少值钱的东西吧。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几个跑在前面的斥候哭丧着脸来回报:“启禀总大将阁下,城中没有任何值钱的货物,倒是有不少燃尽的火堆,看样子是烧的香料和绸缎。”

    气急败坏的岛津义弘率领众家老、奉行冲向了港内最高大的建筑,妈祖庙,圣像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而庙前面的小广场留着很大的一堆灰烬,还有些未能燃尽的绸缎残片。

    “好、好狠……”岛津义弘说出这几个字,就感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几个家老赶紧扶住总大将:“阁下、阁下不必内疚,虽然损兵折将,得到这座平户港,对主家也不无小补。”

    岛津义弘一脸吃了大便的痛苦加恶心,虚弱无力的道:“咱们、咱们遇到狠心之人啦!连自己的货物都要烧掉,咱们的海港和船队……”

    众家老奉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卡白,人人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以前考虑的是把五峰海商堵在港内,至不济也能抓住老弱妇孺要挟对方投降,可现在五峰海商扬帆远去,数千大军连一个海商或者家属都没有抓到。

    对方接下来的报复,他们已不敢想下去了。

    “那明国使者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识破我的奇袭?伊贺鬼卿是宁愿死也不会出卖主家的伊贺上忍啊!”岛津义弘百思不得其解。

    他永远也想不到,秦林识破岛津家奸谋,依靠的不是“军情分析”,而是“推理犯罪动机”。

    不过话说回来,日本战国大名间这种层次的战争,也就是后世黑社会火拼的级别,算成犯罪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正如岛津义弘的猜测,五峰海商的报复如期而至。

    数日后,萨摩国鹿儿岛。

    岛津氏已恢复了大隅、日向、萨摩三国守护之位,并进行着九州布武的“宏图伟业”,他们的根本重地还是在萨摩藩,而萨摩最为繁忙、税收最丰厚的海港,无疑是鹿儿岛。

    虽然没有平户、长崎那么繁华,鹿儿岛海港仍然有不少商船往来,朝鲜人的两层双桅小船、日本人用落后的搭接法建造的船只,拥挤在海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