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院落极为安静,竹子的影子随风摇曳,映在墙上倒像一副画似的,翟云舒听着翟如思在耳旁的介绍,对侯府大致有了一定的了解。

    永恩侯,永乐四年封,因军功所授勋,世袭制,基本是正妻所出嫡子继承,如今到了这一辈,已经是第三代了。

    永恩侯下有二子,嫡子翟文才乃正妻所出,但在其三岁时,母亲便亡,两年后,侯爷扶正了其中一妾,也就是现在的主母,徐莲莲,也就是翟文能的亲娘。

    所以,大房的人一直对二房颇为不满,总觉得父亲偏心,母亲偏爱,什么好的事情都给了二房,才落得大房一事无成的地步。

    “我跟你说啊,大伯娘那可是个厉害人,特别尖酸刻薄,还特别计较。”翟如思悄悄说道,说这话时还特意四处张望,似乎在看有无外人经过,要是让她那大伯娘知道她在背后说她坏话,那恐怕是大半夜她也会来这里兴师问罪了。

    翟云舒听着,不免沉思。

    其实她的身世,她母亲从未透露,哪怕是在病重那几天,她仅与她说是翟家的血脉,至于是哪一房,哪一脉所出,她无所得知,母亲也似乎不愿透露。

    她本想着待母亲情况好些再探问,可没料到,母亲走了。

    她对自己的身世猜测,只是翟文能前来接她的时候,让她叫的那声二叔,她应当是大房的人。

    可今日,二叔却便成二伯了?

    从直系所出血脉,变成了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

    说不失望,那怎么可能,至少来之前,她曾想过见到亲生父亲,他会是怎样,会惊讶的望着她,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慈爱说:“舒儿,你终于回来了。”

    然而,他不仅没有做这些,甚至连出现也不曾。

    “小姐,今日翟二爷的话是何意思,你怎么就变成了侯爷胞妹的外孙女了。”雨荷正在替翟云舒拆卸头上的珠花,见她似在想些什么,便忍不住问了。

    要知道,这二叔和二伯,看似一个字之差,可这背后的亲疏可就差远了。

    “那便是,他不愿认回我这个女儿。”

    那个他,翟云舒并没有明言,可雨荷和豆蔻都大概知道所指是谁,也一时噤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翟云舒,她抬头笑了笑:“傻丫头,别想这么多,天塌下来,也还要睡觉呢,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会知道呢,都去好好睡一觉吧,这些天连续赶路,也累了。”

    “小姐说得对,最不济,那我们便离开侯府。”豆蔻忿忿道,却把翟云舒和雨荷逗笑了。

    “你啊,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在侯府里,哪怕是一处角落,也比外面不知道强多少,明白了吗?”

    翟云舒说道,内心早已有了打算,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要在侯府里落下脚来,起码,不至于漂泊流离。

    这一晚,翟云舒睡得不怎么安稳,脑海里一直在想着明日请安时,应当是何场景,她怕是会第一次,见到她那亲生父亲?

    翌日清晨,翟云舒醒的早,她推开床前的窗柩,一束柔弱的光从缝中透入,院落里,早已有仆人在清扫着晚上的落叶,勤勤勉勉,东厢虽只是林轩其中一处,可也有三室,翟如思住在正室,她睡在侧室,顺眼望去,已经看到有两个丫鬟正捧着水,候在翟如思的门外。

    似乎,在等着她起身。

    侯府上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而有任何变化。

    “小姐,你醒了?”雨荷猩睡朦胧中听到了细碎的声音,走近一看,才发现翟云舒仅穿着里衣站在窗柩前,衣衫单薄,她惊得连忙拿起一件外衫,给她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