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七年正月二十五。

    这一日帝后起驾去宫外的皇陵祭拜祖宗,合宫的嫔妃聚集在乾清门送行。

    玄烨长身玉立,身着一袭云龙貂镶海龙皮朝袍,明黄色的绸缎上彩绣平金云龙及海水江崖,领约以缕金铸之,缀以细碎的绿松石,胸前挂着三盘朝珠,再缀铜鎏金錾花扣四枚,沉稳庄重,霸气侧露。

    他身侧的皇后持着十八子朱砂石手钏,身着一袭明黄色冬朝服,披领与袖口均用石青,并有金龙、行龙、正龙以及八宝平水的图案,金丝纹绣。

    冬朝冠有三层,为薰貂上缀朱纬,顶端镶嵌了一只黄金九尾凤凰,每一束尾羽都嵌以五色宝石,正中的凤嘴里还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隐隐有异彩在其间流动,朝冠后头还有护领,缀满珍珠与珊瑚,垂着明黄色的缎带。

    若是常人将金色深深浅浅的堆砌在身上必显得俗不可耐,可是皇后通身的贵气和艳丽无双的容颜却将金色的霸气和雍容彰显的淋漓尽致,这是一种锋利而尖锐的美,仿佛能够将人的眼睛都刺伤。

    我暗叹,这身凤服再华贵,到底是一身衣裳,且厚重,却不知多少女子为其争得头破血流。

    御用的马车用紫檀所制,明黄的锦帐上绣着江山万里的图案,卷浪以霞色丝线并了樱兰碧玺珠子所绣,高山则用浓褐的金线,锦帐垂下的六十八串流苏,皆是鎏金、美玉、素银、翡翠、晶石。

    目送帝后离去,嫔妃们便各自散了。

    ……

    康熙十七年正月二十六。

    冷风吹得那叶子落尽的梧桐空枝簌簌有声,午睡醒来去小厨房做了糕点,便前往慈宁宫去看望太皇太后。

    惠双见我前来,便进去传话,不一会儿又出来请我进去。

    斑驳的光影从重重垂纱帷帘后依稀透进,太皇太后背着光端坐在暖阁之下,衣裾在身后铺成优雅的弧度。

    太皇太后的丝绸旗装大多带有莲花,虽不繁复,却甚是明快,又不失端庄典雅的风范。

    瞧着太皇太后精神气甚好,想必脚上已是恢复,我心下欣慰,徐徐施了一礼,膝盖刚碰触到碧玉地砖,她便唤我起来,且声音不仿佛上次的震慑,而是轻缓如细泉。

    四下里静悄悄的,唯有紫檀小几上的鎏金鹤擎博山炉吐出袅袅的轻烟,那种淡淡的乳白色,映得太皇太后的面容慈和无比。

    “太皇太后容光焕发,臣妾甚是欣慰。”我扶一扶头上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笑道,“听闻您喜爱糯米,臣妾做了些许糯米骨,还望您不嫌弃。”

    “哀家刚喝下松龄太平春,你先搁这儿罢,过会儿再吃。”太皇太后笑容宁和,仿佛一面明镜澹澹。

    我了然,此方中的熟地补益肝肾,补血滋阴,当归补血调经,润肠通便,茯苓健脾宁心安神,枸杞滋补肝肾,养阴明目,龙眼肉健脾养心,养血安神,红花活血化瘀,通经止痛,松子仁补气滋阴,润肺滑肠。

    将糯米骨盛出置于小几之上,便与她老人家闲话家常,说笑半日,却是小宫女来报端嫔前来,侧首一望,她已掀了百福织金锦帘,盈盈迈进内室。

    她屈膝向太皇太后施了一礼,太皇太后只徐徐喝着宝庐香茶,半响方才吩咐她起来,她倒是不在意,又向我福一福身。

    她说了好些慰问的话,殷勤地为太皇太后添着茶水,太皇太后倒是不怎么搭理,只继续与我说话,一直不曾正眼瞧她。

    端嫔笑道:“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我回答:“是糯米骨,先将糯米用山泉水浸泡一个时辰,排骨则用五香粉腌制,然后糯米捞出来裹着排骨,再用芦苇叶子包好上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