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悄然过半,黄澄澄的稻田已经收成在即,但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流涌动。

      昨晚的一场大暴雨将宫道冲刷得干干净净,两边的树木显得郁郁葱葱,太液池边的荷花悄然绽放开来。

      身穿锦鸡补子绯红官服的林晧然从西苑的宫门进来,一个人目不斜视地走在宫道上,已然是越来越有官相。

      他现在不仅挤身于六部尚书之列,如果他的理财能力跟杨博的军事能力那般得到皇上的认同,那么他甚至可以成为六部尚书第一人。

      只是很多事情不可能总会一帆风顺,他以户部的名义将新的征粮方案上呈内阁,在经过好几天的等候后,内阁却迟迟得不到答复。

      眼看着两京十三省地方官府的征收夏税工作即将开展,令到他在户部再也坐不住了,亦是决定亲自前来内阁询问怎么回事。

      “下官见过大司农!”仪表堂堂的张居正从无逸殿的方向过来,对着迎面走来的林晧然规规矩矩地施予一礼道。

      “张司业,可是刚刚见过元辅大人?元辅大人在无逸殿?”林晧然的心里有着心事,便是淡淡地直接询问道。

      虽然他的年纪和资质都比不上张居正,但他已然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而张居正仅仅一个小小的正五品的国子监司业,二人的地位差距足够他表现得盛气凌人。

      其实他亦不是盛气凌人,而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说出的话来,已然无形中多了一股威严,对待张居正亦不用刻意的客套。

      “正是!下官在离开之时,师相正在值房中票拟奏疏!”张居正亦是一个守规矩之人,显得老实地拱手回应道。

      林晧然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便是继续朝着无逸殿的方向大步走去,今日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徐阶好好地谈一谈。

      张居正站在原地充满敬畏地目送着林晧然远去,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国子监司业,亦是得以进入裕王府充当讲师,跟现任首辅还是师生关系,但仍然骄傲不起来。

      在没有林晧然出现之前,他一直觉得最快捷的路线是在词臣路线上苦熬,这亦是无数前辈所走的路。只是林晧然的横空出世,却是谱写着不一样的精彩人生,如今已经是高居户部尚书之上。

      且跟着昔日声名狼藉的张璁不同,林晧然是靠着一项项功绩上位,特别是抛出“刁民策”后,其声名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跟着林晧然相比,他已然算不得天之骄子,不过是夜空中的一颗普通的繁星,更是感受到人生的一种挫败感。

      林晧然自是照顾不到张居正的情绪,他现在心里头是想着户部的事务,想着如何替大明百姓和大明王朝做着实情。

      他一个人很快来到了无逸殿的正门前,经过司值郎张四维的通禀,便是直接走进了首辅的值房。

      铜炉中的檀香袅袅而起,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好闻的气味,墙上仍旧挂着“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词,以用舍刑赏还公论”的字幅。

      身穿蟒袍的徐阶虽然身矮体瘦,但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目光柔和地端坐在桌前,正在票拟着来自两京十三省的奏疏。

      以一品十五年考满仍旧居于首辅位上,纵观整个大明朝,亦是区区几人才有此殊荣,令到他心里颇为得意。

      “下官拜见元辅大人!”林晧然从外面进来后,显得规规矩矩地见礼道。

      二人的地位正在悄然拉近,只是年纪和资历的关系,加上中间还有一个吴山,令到林晧然没有可能对徐阶的位置产生直接的威胁。

      徐阶正在书写着票拟,只是听到林晧然的声音,却是当即停下了笔,表现出一份无可挑剔的亲和力道:“若愚,请坐!”说着,他给张四维递一个眼色道:“子维,给林尚书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