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之喝酒也不太行,他虽在安北长大,却没怎么喝过酒,因为身体原因,崔弋和李氏很谨慎,便是逢年过节,也只准筷尖沾一些给他尝,直到长大许多,才偶尔准他浅饮一杯。

    雄黄酒味辣浓烈,他感觉浑身发热,腹内灼灼,不得不夹一筷子青菜吃进嘴里压一压。

    余光不经意一扫,只见身边人吃饭吃得很快,但仪态端方,不失教养风度。

    她似乎很着急,想快些吃完。

    吃过饭又喝了盏茶,崔言之才起身告辞回家,徐琬忙跟着起身,对徐庸夫妇道,“我去送送他。”

    徐庸和阮氏没拦着,两人离开膳厅,去侧门的路上,徐琬突然叫住他,“你去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什、什么?”崔言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定是今夜雄黄酒喝太多,醉意扰乱神智,他才会幻听成她说要送他回去。

    月色朦胧,手中的灯笼照不清神情,她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我让你去门口等我。”

    说罢,便转身往云光院去。

    崔言之尽管很震惊,但还是听话地去门口等她,没一会儿便见李二牵着她那匹乌骊出来了。

    李二看见他,吃惊道,“崔公子,您也在啊。”

    “嗯,你这是要做什么,深夜遛马?”

    “嗐,姑奶奶让给牵出来的,小的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门廊下挂着两盏灯笼,光源如波,层层荡开,一抹黑影溜出门来,打断二人闲谈,“李二,把缰绳给我,守好门。”

    先前的温柔少女此刻一改形象,像个将要犯案的江洋大盗,眉眼里再无一丝笑意,冷锐得似要去杀人。

    李二瞬间便明白她是要出门做大事,兴奋保证,“姑奶奶放心好了,小的一定替您守好,不会打瞌睡的。”

    他麻溜钻进门后,空寂幽深的巷子里立时只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人,和一匹默默看着他们的马。

    “你是要去杀人么?”崔言之望着她,低声开口,温柔音色使这句话听起来没那么可怖。

    “嗯。”回应他的是一个短短音节,很快便散了,徐琬翻身上马,俯身朝他伸手,“上来。”

    那双眸子里再无璀璨星河,只有无边黑暗,散发着寒气。

    她是要去杀人,可那又如何,他只知道她对他坦荡,她还要送他回去。

    崔言之毫不犹豫握住那只纤长白嫩的手,掌心指腹覆着薄茧,并不硌人,反而很温暖,不是热也不是凉,就是一种令人舒适贪恋的温暖。

    温暖得他出神,不想徐琬单手用力,硬生生将他拔地而起,只觉凌空一滞,而后便稳稳落到了她身后。

    “……阿、阿琬。”崔言之再次震惊,她力气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