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何纯熙才发觉自己的腿痛的几乎抬不起来。

    晚上杨卓煮了面条,他特意多放了些辣椒油,为了让何纯熙能开胃多吃些。

    端上面条,看见上面漂浮的红红的辣椒油,何纯熙就想到了刚才她亲手把她的钢笔插进了陈八的眼睛里。

    他的血滴在她的背上,那种粘腻温热的触感渗透布料,粘在她的皮肤上。现在一想起陈八死了,她就止不住地发颤。

    “我不吃了,我要洗澡。”

    杨卓没有逼迫何纯熙吃饭,只是默默给她烧了一大锅热水。

    待她洗完澡,杨卓拿了纸笔去她房中学习。

    “今天不讲,明天你替我告假,我实在走不了路。”何纯熙的情绪低落,缩在炕上,脸色煞白如纸。

    杨卓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扯了个话题:“樊容德他女儿应该知道,所以才不跟你逃跑的吧。她觉得对不起你。”

    “是的,绮绮,她应该是知道的。”何纯熙抱着双臂,她不明白为什么。樊容德跟她父亲何立群关系很是要好,怎么会勾结顾元征害死她父亲呢?

    脑子里很乱,她也不敢一个人待着。一想到刚才他们杀了一个人,就感到心慌害怕。

    “杨卓,你今天晚上陪陪我吧,我有些怕。”

    杨卓“哎”了一声,立马回主屋拿了他的铺盖过来。

    中间放着一张小茶桌,两人睡在炕的两边。

    “杨卓,你第一回杀人是什么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何纯熙撑着脑袋,侧卧在炕上。她看着刚见了血依然波澜不惊,快要睡着了的杨卓,猜想他到底杀过多少人。

    “应该是十五岁的时候吧,我第一个师娘是个心肠特好的女人,我九岁就跟着师父学做菜,师娘在我心里就像亲娘一样。她每年都会给我做两套衣裳,四双鞋,饭店休假她就会叫师父带我回家吃饭。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没有好的下场。她被一个亡命之徒当街劫持,捅了几刀,血都流干了。所以后来我跟师父找到了那家伙,把他剁了。”

    杨卓睁开眼睛,那年的场景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那个混蛋死不瞑目的样子。

    “第一回杀人总是记忆犹新,以后你不要自己动手,沾血的事就让我来做。”

    “不。”何纯熙坐起来喝了一口水,她趴在小桌子上看着杨卓,斩钉截铁道:“下一回,我一定亲自动手。”

    杨卓也翻身坐了起来,他握着何纯熙的一只手,难掩翻涌波动的情感,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如春风:“我舍不得你受苦,以后我努力赚钱,争取早点让你过上从前的好日子。”

    何纯熙极不自然地抽出了手,她挪开了视线,淡淡道:“杨卓,我路上说的那些也不是随便说的。只是你真的愿意离开顾元征另谋生路吗?再者我得跟你先说清楚,去年夏天丧父,冬天丧夫,我是戴着重孝的。最起码二十五岁以前,我是不会另嫁他人的。你若是觉得等不了或者想继续在顾元征手下做事,我们就还只做朋友好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我不急,咱们相依为命,日子还长着呢。”杨卓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何纯熙时他会自觉收起自己的轻浮孟浪。哪怕心里知道她嫁过人,还是个寡妇,可是他对她是又敬又爱。

    煤油灯里的油快要燃烬了,杨卓找了几根蜡烛过来,他知道何纯熙嘴硬但是非常理解她现在的惶恐,要是房间不照得亮一些,她更是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