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咬牙切齿,又怕他再使出什么折磨人的手段,不敢发作。想低低骂一句从乡下学来的村话,酝酿了半日,也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无计可施,只好尽量把身子往前靠在马颈上,尽管粗粝的鬃毛有一种强烈的动物的气味,也远b贴近李延琮让她自在。

    等到江苏巡抚终于意识到事态压制不住,必须马上上报的时候,他们已经攻占了苏州和徐州。李延琮势如破竹,很快又东出奇袭了淮安,自此在淮安府的府衙住了下来,安营扎寨,由攻转为了守。

    远在紫禁城中的皇帝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是什么反应,g0ng墙外的人不得而知。银瓶只知道那位巡抚很快被赐Si,连带一大批江南官员也被革职。他派出梁军南下讨伐,在扬州府设江北大营,虽是迅雷之势,兵马数量却不足十万人。

    双方僵持了十五日,大小交战六次,互有输赢。

    只是,淮安是背海,又是运河途径的重要渡口,李延琮把持漕运枢纽,导致北上山东运输粮草的航船不能通过。

    马上就要入冬,高句丽战场的前线等不了了。

    十一月中,大内暗遣扬州按察使郑瑾致信李延琮门下,意yu就征讨高句丽之事与他讨价还价——毕竟这是中国对蛮夷的征战,不应成为内乱的筹码。

    能走到这一步,对反贼讲起道德礼法来了,连银瓶都看出朝廷已是穷兵黩武。

    李延琮对此未置可否,却受了郑按察使的信,使人备宴,在淮安府的府衙迎见他。

    是晚,郑按察使只怕这是个鸿门宴,战战兢兢,酒一口没喝,倒是李延琮自己吃得酩酊。

    正事还没说,开门见山先把郑按察使大骂了一通,骂他官位太低,不配来与自己谈和,让他滚回去叫皇兄至少派个三品以上的阁臣。

    郑按察使一听不用自己以身殉国,简直要喜极而泣,抬起袖子拭汗,才松了一口气,却又随即被李延琮一把揪过了领子。

    咣当碰翻了酒杯,淋漓的酒Ye泼脏了他官服上的鹤补。

    李延琮浓桃YAn李的面容近在咫尺,被热酒一催,更显得昳美,美而毒。

    郑按察使被他拽着,俩大男人跟鸳鸯交颈似的,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听李延琮邪邪笑道:“使臣回去禀报、呃,禀报给我那好弟弟知道,从前我们那太子太傅徐相的nV儿,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郑按察使丈二和尚m0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禀报的,却也连声喏喏了,当夜如实写进了奏章,三百里加急递进京城。

    送走了郑按察使,李延琮再回到宴客的堂屋,已经是满室的夜sE。

    他看见条案上一片狼藉,白瓷盘的菜肴并没怎么动过,在灯下都泛着寒凉的光,澄h的酒淌在青漆软布上,沿着边缘滴着,一滴,两滴……一切寂寂无声。

    很久不见了,这种热闹过后酒阑人散的戚戚。

    他吹灭了灯盘上的蜡烛,看见圆月纸屏风后影影绰绰纤细的人影。

    走上前往后一转,是银瓶还在那儿。穿着白绫小袄,银红褙子,乌鸦鸦的长发用红丝线斜挽在肩上,端柔的侧影,低头默默地站着。

    “哟。”他弯了弯唇角,“看我抓着个偷听的贼。”

    银瓶轻声道,“若想对皇帝使出激将的手段,大可拿遗诏来说……为什么要提起我。”

    “遗诏,遗诏不着急。”他笑了,徐徐弯下腰,那声音低到了极点,反有一种诡异的温柔,带着GU妖气,“趁早把你也供出来,我们就彻底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了。徐令婉,反正我们已经是择不开的了,从今往后,你坠着我,我坠着你,不好么。”

    离得太近,他的唇恍惚碰到了她的耳垂,凉与热的结点。银瓶在怔忡间打了个寒颤,慌忙几步后退看他,在昏暗灯火下看见他脸上奇异的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