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卖布匹绸缎的店铺门前散落着一堆布匹,已经被地上的泥水弄脏污,旁边叉腰站着一个火红衣衫的女子,乌黑的秀发披散到腰,上端缠绕着八宝璎珞紧紧挽起,透过发丝隐隐约约能看见雪白晶莹的耳垂,小巧而精致。

    红衣女子左手叉着腰,右手里甩着一根细长灰白的鞭子正朝一个青衣小厮招呼过去:“该死的奴才!你没长眼吗?!”

    杨廷陡然间心头一颤,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口音,看着那嚣张跋扈的背影,眼中莫名一热。缰绳一扔翻身下马,他急匆匆快步往那边奔。

    “将军您去哪?”后跟的侍卫官有些莫名,连忙翻下马跟过去。

    “狗奴才!让你掉了布匹!打死你!”红衣女子怒声谩骂着,丝毫不理会街上人群的指指点点,右手一扬又挥起鞭子就要抽去。

    忽然感觉手腕一紧,鞭子没能甩开,红衣女子皱着眉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高头大汉,凶悍异常。

    红衣女子一惊,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嚣张的模样,使劲把手挣出来,斜眼瞪着那人:“你想干什么?竟敢对本小姐无理?”

    杨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也是如花的美貌,也是蛮横的气质,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默默垂下眼帘,他拱手道歉,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剩下红衣女子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是何意。

    夜晚的风有些大,带着细小的雪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脸上凉凉的。

    手里拿着一卷书,叶殊靠在榻边坐了良久,却未翻动几页。

    听说季文熙在塍州打了大胜仗,被朝廷擢升为亲王,如今已经平安返回肃州。他去的时候还是春末,如今已经下起雪来了。也不知道这半年多,他在塍州那边过的怎么样,穷山恶水还有野蛮无赖的黑水国强盗,想必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战场刀剑无眼,凶恶无比,好在他如今已经平安回来了。

    想起他英挺的眉眼,还有他那灿烂的笑容,叶殊不禁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想起他陪她放的莲花灯,想起他送给她的银镯子,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关山万里,颇多龃龉,但是想起他的时候,心里总还是温暖的。

    垂眸看到案桌上的药盒和一小碟蜜饯,她的笑容忽然僵在嘴角,渐渐笑不出来了。

    那是萧倾城给她配的丸药,调理身体的,因为怕她喝汤药嫌苦,每一枚丸药都是他亲自盯着药壶熬制出来的。不管事务怎么繁忙,他每天晚上都要过来陪她吃晚饭,然后敦促她吃药。等她吃完药,再给她一小碟蜜饯,还要再叮嘱她几句,不能贪甜吃多了。

    不管叶殊怎样谢绝他的好意,或者拒绝跟他一起吃晚饭,可萧倾城却依旧雷打不动地往这里跑。即便她赌气不与他说话,他也自得其乐,看书下棋或处理事务,时不时再看她几眼,只是一直恪守着礼仪,未再有什么轻薄的举动。

    叶殊如

    今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还靠他治病调养身体,也不好天天给他摆脸色看,久而久之,竟然有些习惯了他的存在。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叶殊一阵心惊。

    盯着案桌上那一小碟蜜饯看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书,觉得有些事应该做个决断了。

    踩着满地乱琼碎玉,沿着碎石花砖铺就的小路慢慢走着,转过花园又穿过一道拱门就到了前院。正中屋子里亮亮的,有明黄色灯光透出来,叶殊静静看着那扇闭着的房门,心下忍不住紧张起来,手心里凉凉的。

    夜风吹着有些冷,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走过去,敲敲房门:“王爷,我是叶殊。”

    屋子里静了一静,然后一阵脚步声过来,门开了。萧倾城身上只穿着件银灰色单袍,垂眸看着她,神色明显的喜悦:“叶殊,怎么了?”

    “我……”叶殊的心怦怦跳着,说话不由得磕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