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如心才明白了沉欢的打算。

    平妈妈恨这丫头的要挟,又无可奈何,世子唯一的血脉还未降生,如是真死了,岂不是割崔夫人的肉?

    沉欢就是拿捏了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天气炎热,沉欢在烈日下一直硬站着,脸上已经是晒红一片,头也隐隐发晕。她怕站不住失去意识,于是强迫自己不停地装疯卖傻,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强打精神。

    众人看她癫狂,更不敢刺激,就怕还没等到她弟弟的收条,人就跳下去了。女眷久居内室,都不会凫水,沉欢肚子已大,有心求死,那位置又离得远。

    先不说一个人拖不拖得动的问题,光是从岸边游到那落水位置所花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沉欢自戕一尸两命。

    沉欢熬。只要能把天熬亮,这一仗,她就胜利了。

    几小时过去了,终于,门外小厮急喊:“姑娘的亲弟弟来啦——!!”

    果然顾沉白大步向这边跑来,汗水打湿了俊脸,他高声喊道:“姐姐放心,身契已收,街坊尽知姐姐赎身,都夸候夫人是个大善人!银子弟弟俱已收好,还请姐姐勿要折磨自己,速速下来吧。”

    世界瞬间一片模糊,沉欢摇摇欲坠,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耳边传来仆妇们的尖叫,她满头大汗,双腿发软,终是坚持不了,昏了过去。

    喜柱儿一直伺机而动,终于寻着机会,几乎一窜就接着沉欢。如心位置较近,也连忙迎上去扶住。

    崔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平妈妈连忙过来给她抚胸口,嘴里念叨,“好了好了!已经好了!”那点钱银与崔夫人根本不算什么,舍不得的是那肚子里的孩子。

    经此一役,沉欢险胜,最大的目标已经达成。之后就算平妈妈管得蚊子都飞不进来,沉欢也无所谓了。

    顾沉白见姐姐肚子大了,心中惊异。但是侯府传话之人也不知孩子是谁的,只知道一个有孕的通房好像犯了癔症,在假山上又哭又寻死。侯夫人仁善,许了她身契,说她以前护过主子,又受过伤,脱了她的奴籍,还她一个良民身份。

    顾沉白急急赶来,却被隔绝在众人之外,眼见众婆子扶了姐姐进去,自己却无法跟着。那传话的小厮又言府里有事,既然事情办妥就催着他速速离开。

    姐姐有孕之事实在蹊跷,他暂不敢让父亲知晓,只悄悄告诉了母亲。顾母闻言笑着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忒傻了,你姐姐在侯府为婢,又是崔夫人赐下的身契银两,且金额如此之大,你竟还不明白?”

    顾沉白皱眉,“就是因为金额巨大,才事有蹊跷。”

    顾母心里高兴,“你姐姐这是飞上天了,我悄悄儿告诉你,那孩子就是侯爷的。崔夫人既为主母何故专门派人送回身契,那是给你姐姐恩典呢。”

    顾沉白大吃一惊,半天回不过神。顾母一直沉浸在女儿飞上枝头的大喜中,也不继续再说话了。

    ***

    自此一事,沉欢的院子里被管得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了。就连沉欢给世子念书,都有婆子丫鬟跟着,寸步不离,沉欢也不在意,每日如常。

    她临盆在即,已经没有心思再思虑其他,闲着没事,倒把当初沈芸送给她的那对赤金镯子拿了一只悄悄带在手腕上,想着这镯子沈芸曾说祈过福,带上权当保佑了。

    随着日子临近,沉欢对自己的肚子感到暗暗惊心。

    实际上后面几个月,沉欢为防胎儿过大,已经悄悄地控制了饮食,每逢此时,如心就会眼巴巴地问,“姐姐何故没有胃口?我看还是禀明平妈妈,请太医看看为好。”

    沉欢摇摇头,近几日她睡觉都无法翻身,由于行走不便,她已有一个月时间没去探望世子了。也不知这个月以来,世子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