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露在马车上向她解释了一番捶丸的规则,裴招招含笑听着。

    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听你说来,这捶丸的场地要凹凸不平,高低起伏,有峻有仰,有阻有妨,庭院园林里该是刚好合适,可你带我出府,莫非是要去别人府上么?”

    陈朝露摇了摇头:“姐姐有所不知,这捶丸虽是在庭院一角便能玩,不过可别忘了还得掘几个窝出来,若是在自家府上挖出坑坑洼洼的几个洞,免不了要毁了这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园林意境。谁家愿意为了消遣毁了自家庭院呢?好在这出城几里路的郊外有一去处,山野之间地形正好合适,风景也不错,旁边更是有一块蹴鞠场地,不少世家子弟闲来无事便三三两两结伴相邀去那里打发时间。”

    马车停了下来,陈朝露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又从袖里抖出一块长长的丝帕,凑近裴招招围在了她下半张脸上,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姐姐虽有侍卫跟在后头,不过未免人多眼杂,平日里踏足这儿的除了千金小姐,还有不少纨绔子弟。姐姐这张脸若是让他们见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她嘟囔着说:“再说了,我可不想姐姐被他们那群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家世就嚣张跋扈的草包败类用恶心的眼神盯着看。”

    她拉着裴招招下了马车,向前一路走去。又走了段车马不好行驶的狭路,视野里渐渐出现宽阔的草坪来。

    经过平坦宽阔的蹴鞠场,紧邻着的便是捶丸场,倚靠着山坡,形成了高低起伏之地形。场地中间有几棵不算高大的绿树,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倒是也成了天然的障碍物。

    好在陈朝露的顾虑多余了,今日并没有什么男子。

    蹴鞠场地空空无人,捶丸场地里却有好几个将裙角裤腿扎紧,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木质球杆的女子。除了捧着备用球棍侍立一旁的侍女外,场地外围还有几个在一旁不知是围观还是玩累了歇息的女子。

    中间执着球杆目不转睛瞄着一个小石球的女子,瞄准了许久才一棍子击下去。旁边几人皆是屏着呼吸看着那球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向前滚去,至窝边时却转了一圈,堪堪在窝边停住了,并未落入洞中。

    击球那女子拍了拍腿,颇为懊悔:“唉!就差一点了!”

    她站直身子,一看到陈朝露眼睛一亮,将球杆交到身旁侍女手中,快步朝这边走来。

    “朝露,好几日都没见你来了,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人数不够不好分组玩玩呢。”

    她又看了看陈朝露身边蒙着面的裴招招,露出一脸狐疑,拉着陈朝露到一旁,小声问道:“你姐姐?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陈朝月不是素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不拘一格的消遣么,她那么自命清高的一个人也会跟你来?”

    陈朝露摆摆手,“是我姐姐,但不是陈朝月。陈朝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们俩眉眼间长得完全不像。”

    这姑娘又偷偷瞥了裴招招几眼,低声道:“她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我这不就第一时间想到陈朝月了么。再说了,陈朝月我见是见过,可我又不是那群男人,做什么非要盯着她不放。我与她关系也一般,又不与她往来,我哪里还记得她的长相。”

    她又用胳膊肘亲密地捅了捅陈朝露,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刚才说这也是你姐姐?我没听错吧,你们陈家哪还有第三位小姐。”

    陈朝露拉着她回到裴招招面前,介绍道:“姐姐,这是我好友,舒玉筝,工部尚书之女。”

    她又对舒玉筝道:“这是我表姐,裴招招。”

    “表姐好!”舒玉筝笑嘻嘻地朝裴招招打了个招呼,又拉着陈朝露低声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还有表姐?”

    陈朝露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呢,你就没从你爹那听说?我表姐她入了宫,如今已经是昭仪了。”

    “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妻妾成群,外边还养了几个外室,我哪里想跟他说话。便是我想,他恐怕也既没空又没心思陪我。”舒玉筝心无芥蒂地说道,突然间一愣,恍然大悟道:“昭仪?我想起来了,我听我娘她们闲言碎语时提到过,都说你爹献了位美人进宫,原来是你表姐?”

    陈朝露拧起眉头:“怎么,难不成外边传的她不是我表姐?”

    舒玉筝思索了一会儿,说:“倒也不是,只是任谁一听这个消息,都以为这外甥女不过是借个名分罢了,毕竟大家都不相信你爹都位高权重到这个地位了,还舍得送自己亲人入宫。与其送个真外甥女,不如从民间挑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再以外甥女的名义送入宫中不是更划算么,我听她们说话间,可都是这么以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