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看我的剑?”

    程解意心想来了,终于来了。他一个冷宫背景出身的人,哪里来这把剑和这一身半夜把人凌空斩下的剑术,是时候“说故事”了。

    万秋声看程解意一副很想说的样子,觉着大约是少年郎在这深宫之中,好不容易寻到人说说自己的过去,便忍不住露了点行迹。

    明明每次见面都能忍住,摆出一派老成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啊。

    程解意一看万秋声莫名开始怜爱的眼神,就知道万秋声大约在脑中无限美化了他的语言行为。

    啊……这令人又爱又恨的造梦者法则,在地位面的人眼中,无论程解意做什么,只要他们想要相信,总能想出一千种足以让他们自己信服的理由。

    “是,我只知陛下之前居于深宫,不知陛下原也有修习剑术。”

    程解意便笑起来,抬手拿过身边短剑,放在茶桌上。

    “我小时没什么可玩的,母亲身边就只有这一把短剑。我四岁时,母亲就将剑给了我,让我日日站在庭院中挥剑一千次。等年纪再长些,便是五千次,一万次。我没学过宫中正经的剑术与功法,但我的耳朵很灵。我听着王宫中偶尔响起的剑鸣,还有过路的王子王女们说起的剑法,便记了下来。每当半空中有飞鸟振翅而过,我便试着挥剑去刺。也许我很幸运,胡乱学的东西也能派上用场。飞鸟没有射中,我却将那飞鸟嘴边含着的一朵落花削了下来。”

    万秋声看着程解意嘴角含笑的模样,仿佛能看到这少年惊奇地看着空中落下的那朵花,抬手拾起,拈花一笑的样子。

    茶桌上的灯烛渐熄,万秋声便抬手将那烛火的灯芯挑了挑,殿内的光线便更亮了点,程解意的样貌也更清晰。

    世人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万秋声则低头看着程解意的手掌。

    指节和掌缘都有握剑的茧,哪怕程解意天生丽质,这过往苦痛的痕迹仍是留着。

    万秋声突然抬手抱住了程解意的右手,纤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程解意的掌心。

    只是万秋声没像程解意想的那样说一些“陛下真是少年英才,果然不是池中物”,而是说……

    “陛下手有些粗糙,我那里还有许多芙蓉花膏,明日带来给陛下擦。我亲自替陛下擦好,保证每一根指头,每一条指缝都不会漏下。此后陛下不必握剑,也不会有人再夜半入宫来。”

    万秋声抬起程解意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程解意“精心”准备的茧完全没起到他想象中的作用,这看脸的世界!

    “你说半夜不会再有人进宫……?”程解意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自然还是要来的,那些进宫来搅扰陛下的人,当然与我无关。”

    万秋声马上撇清,与他无关自然就是和另外两个不要脸的将军有关了。不过他不说,程解意应该也能领会得到。

    万秋声满腹坏水,他正想继续握着程解意的手,今晚趁热打铁再干点什么,却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点轻盈的脚步声还有……院中花叶被踩到声音。

    看来今夜想来与这深宫中的少年陛下说话的人不只他一个。

    “将军?”程解意疑惑地看着突然站起身的万秋声。

    万秋声朝程解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扬起嘴角走到半掩的窗边,抬手将窗户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