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小意见天儿要拌一回嘴的秋白,结结实实愣在当地。她昨天被父母接回家狠狠说了一顿,秋白大哭说自己无错:“我进家里,对着大些的姐姐们,从不敢说半个不句;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独她们姐妹仗着公子喜欢不服人管。再说爹娘在管事的手里,不也是这样?”秋白的父母拿她无法,把公子话说出来:“是公子让我们教导你,看他不象高兴,有一个春红在前面,你何苦学她被撵出来。”

    这样话才把秋白镇住,在家里哭了一天,进来时又受父母亲叮嘱,答应不再和人闹别扭。打心里不再愿意理的林小意,突然来献殷勤,秋白茫然不知所措,对笑得可爱之极的小意看看,伸手接过绣线,哦了一声。小意看她手足无措,心中大为得意。看我姐姐说的,句句都对!又殷勤一下:“姐姐要不要喝茶?”

    秋白低头不看小意,是莫明自己心虚了不敢看。这心虚从何处而来,秋白不知道。她但想起小初和小意,就是一肚子气。现在小意修好,这气一下子无处可去,生生的闪到了秋白自己,把她闪得心里发虚,弄不明白小意这是怎么了?昨天一个小小母老虎,今天又成乖巧小丫头。

    见小意问,秋白只不抬头:“生受你想着,我还不渴。”小意笑语嫣然,秋白一下子哪里能转得过来,说到第二句,声音带上几分生硬。夏绿从小意殷勤时就大喜,冬染帮着管事情,成了公子心腹人,有事儿都可以直接书房里回公子,房里差使侍候上怠慢,楚怀贤也不说她。小意和秋白一争吵,夏绿就是倒霉挨骂的那一个。这两个人好了,夏绿最喜欢,她可以少挨骂。

    “小意给我倒一碗好不好?”夏绿笑逐颜开对小意道,生怕秋白说不要又闪到林小意。林小意今天反正是欢天喜地,这就答应道;“就倒来。”把茶倒来,碧痕嘀咕一句:“你今儿挺喜欢?”小意笑眯眯:“我天天都喜欢。”这就坐下来大家做活说话,秋白慢慢自如,和林小意也有说有笑。一眼瞄到碧痕和几个小丫头都脸色怪怪的,秋白到单独和夏绿在一起,恨恨道:“我在这房里没有体面,这些人都高兴。”夏绿不好直说碧痕,只是劝秋白:“我说句羞人的话你别怪我,你也大了,最多一年半载要放出去,公子这里并无想头,让家里给你寻个亲事,也比春红撵出去不得不嫁的好。”

    秋白听过,又伤心上来:“我怎么就不如她?”论模样儿,各有千秋,论当差,秋白肯定比小初要好。一个是自幼就服侍,一个是来到没有一年,这肯定不能相比。夏绿叹气:“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多的理儿可言。”往外看,又推秋白:“你老子娘进来了?”秋白拭泪坐着不动:“不是找我。”

    秋白的爹娘进来同丫头们一一打招呼过,往后面来寻小初。小初姑娘还在闷气闭关中,听到荷花在外面笑:“小初,周管事的来了,”门开处,荷花带进来一对管事人,小初赶快站起来,认得这是秋白的爹娘。

    “我们来看看小初姑娘,好几时不见,你在房里扎花儿呢?”秋白的母亲跟着老夫人,嘴巴也会说话,笑容满面先来上一句。这笑脸人一看就没有敌意,小初笑得更真。荷花帮着送上茶,就出来让他们说话,自己好奇,拐到窗户后面去听。

    房里只有三个人在,秋白娘把来意明说:“秋白丫头不懂事儿,听说常和你拌嘴来着,我和你大伯来给你陪个不是,你别见怪才是。”小初也赶快说客气话:“没有的事儿,秋白姐姐教我许多,都是我不好。”

    见林小初这样懂事,来到就满面带笑不说话的周管事这才开口,诉一下苦道:“秋白性子左,到明年就可以求公子放出去。我和你大娘听到她和你置气都不安,昨天接她回家说过她了,再来和你说说。小初你家人不在这里,有假不要客气,到家里来玩,当成自己家。”小初会意,先谢过再婉转地道:“就是公子,也希望服侍他的人有个好结果,秋白姐姐对人客气,我们好着呢。”

    这就皆大欢喜,周管事夫妻,怕的就是秋白也被撵出来。家生子儿寻亲事,多是家里寻。春红生得好看,才敢打楚怀贤的心思,不想被撵出去,虽然是大管家的女儿,这名声也受损不少。以前要攀亲事的家下人嘲笑的多寻亲的少,最后不得不寻了一个一般的家人。家生子儿过日子的环境,多在家里这一片地上。

    送走周管事的,小初也觉得面上有光彩。秋白成天不是寻自己的不是,就是寻小意的不是,再加上小赵王爷来上一出子,小初脸上无光,这才无精打采躲在房里不出门。现在精神一振看外面日头偏斜,已经下午,今天还呆着房里,明天可以出去了。

    到晚上小初想起来自己上夜,有了秋白爹娘来解开纠纷,心情大好的小初来到房里,看到秋白先就嫣然一笑,秋白也对她一笑过,小初才看到楚怀贤坐在房里。这两个人不别扭,楚怀贤也心情大好,对着小初取笑道:“你肯出来了?是不是我的活做好了?”小初心情一好,话就多出来,挑一挑眉头道:“咱们说好的,拿东西来换。”楚怀贤一笑:“明儿给你。”

    小初几天没等来,以为楚怀贤也不好找,听到爽快的话,她喜形于色:“真的?”楚怀贤板起脸:“又这样说话了!”小初笑逐颜开:“那我明儿等着。”

    夏绿带着人布晚饭,对这重新而来的欢声笑语也喜欢,在心里想,还是这样日子过得顺心些。前几天那算什么,公子没事儿就板着脸,公子不在,秋白和小意再尖着嗓子来几句,让人人都心烦。

    第二天小初眼巴巴对着公子看,楚怀贤不理她,吃过早饭才对小初道:“错一个时辰到我书房里来。”小初喜笑颜开:“公子慢走,我准点儿过去。”送走楚怀贤,小初回去换衣服要出去。碧痕对房里这样和谐明显是不满意,在她身后嘀咕道:“她又喜欢上了,依我看,过上三天,公子又要骂她,和前几天一样。”

    夏绿掩口笑,笑过骂碧痕:“喜欢不好吗?你巴不得事情多,公子多使唤你。”骂得碧痕不说话,骨嘟着嘴跑开。

    到了钟点儿,小初来到书房,多福让她进去。楚怀贤手执一卷书眼睛不抬,只用手指一下紫檀上的几上。几上摆着一盆极品兰草,小初爱花也只是有限、眼见的几种,一进来看闻到幽幽香,再看这兰花,虽然鉴赏兰花上一般,也看出来这兰花好格调。

    小初惊喜交集,要打下来龚苗儿的威风,就是弄个比他强或是至少不比他差的花花草草给他看,骂他坐井观天,不知道人外还有人。她对着兰花左看右看,过来给楚怀贤深施一礼:“多谢公子帮忙。”

    眼睛只看着书的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去出气吧,爱惜这花别弄损了。”小初喜笑盈盈,温温顺顺答应了,对着盯着书看的楚怀贤不好意思地笑笑,要知道小赵王爷又来闹上一出,小初当晚心里骂人,把公子又骂得很凶。

    进喜儿和孙二海来搬花,孙二海把花搬到外面,对进喜儿道:“放下来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和公子说。”孙二海重新进去,在楚怀贤面前躬身道:“回公子,那龚苗儿凶着呢,上一次小初去,要不是公子让我跟在后面,他差一点儿把小初打了,这一次去再激怒他,只怕有争执。请公子示下,我们是躲着还是……”小初气得闷上几天,孙二海气得还想重当坏人。当坏人多简单,我强权时,一拳一脚就了事儿;我不行时,让人骂我孙子没身份去,我只不理你就完了。

    孙二海走以前先来回话,这就不怀好意思。要知道去到那里,龚苗儿未必就敢打人。孙二海这样说,是存着泛坏的心,公子要是答应,孙才海一定要撩拨到龚苗儿出手。

    楚怀贤不当一回事情,他那天晚上亲眼见到,这人是有些离谱。家业败落的人多呢,败了以后被人骗的也多呢,何必那样!象龚苗儿这样的人,要不是林小初要出气,楚怀贤都懒得理他。觉得再理他,是抬举他。听孙二海说过,楚怀贤随意地道:“我想到了,小初和你要出气,一定气势汹汹地去,那人是个疯子,也不会客气。我让进喜儿带人和你们一起去,他要是再打小初,你只管打。只要不死人我都担得起。”

    孙二海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恭敬地答应着,心情也大好了。谢过公子出来,孙二海笑容满面,林小初问他:“为出气才这么喜欢吧?”孙二海嘿嘿笑两声,要出气还得在小初身上,得先把小初弄生气了,让她到那里去惹龚苗儿才行。

    “还不是为你才生的气!”孙二海这样说过,小初哼一声:“走,咱们今天呀,是让人生气去的!”进喜儿按楚怀贤吩咐,带着两个家人去,让他们搬着花,跟在后面掩口笑。这林小初呀,今天要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