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琅脊背一寒,腿跟灌了铅般,再也抬不动半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但实际上,本?质上,这件事的性质反而要?更加恶劣,许连琅没怨恨过冉薇蔚,但冉薇蔚却要?因她而死。

    一个念头悄然爬上来?,瞬间让她脸上的血色尽散,苍白的指尖死死的绞在绢帕上。

    是她的重生,导致了冉薇蔚的死亡。

    是蝴蝶效应,牵一发动全身,还就?真的只是她,违背天常,逆天而为,导致无辜生命因自己丧命。

    总归是完全因为自己。

    许连琅觉得?呼吸一阵阵发紧,淹没在水井中的人成了她,水铺天盖地?的朝她挤来?,挤压着她的生存空间,这一刻,她真的宁愿沉在水井中的人是自己。

    这个念头刚生,她就?陷入到眩晕之中,天旋地?转之间,彻底进?入了黑暗。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不安。

    睡了那?么久,身体上的疲惫反而更加明显。

    醒来?的时候,乾清宫已经燃起?了灯火,床榻旁边的九龙碧莲灯座上燃起?的蜡烛,小山一般彻底点亮了她周遭的环境。

    她听到微弱的交谈声,屏息细听下去,首先分辨出了路介明的声音。

    他声音压的很低,即便?是这样的低音,仍然可以?感?觉到他隐忍的怒火,在他压下的情绪荒野中,遇到丁点儿星火便?可燎原。

    “荣亲王本?就?不安分,现在揪到了陛下的过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于牵扯了在江南一方作威作福的景侯爷。”

    “起?义军势力不容小窥,有探子传来?消息,说四方起?义士兵早就?和官府达成统筹,只待一举爆发,陛下……我们……”

    “陛下,大?将军旧部……”

    声音忽远忽近,许连琅听不真切,依稀听到的短浅的话完全为她搭建不了如今朝堂政局的变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是听不到路介明的声音了,她费力想?要?再去细听,眼睛半睁开,才发觉路介明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

    他已经换好了衣裳,明黄色的长袍与胸口的龙纹刺绣都让他整个人陷入到一种高?位者才有的威严之中,光晕落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的发梢额角,让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他本?就?好看,年岁大?起?来?,褪掉了少年的柔美,剩下的清凛俊逸还是迷了许连琅的眼。

    但她现在已经来?不及在意这些需要?细致感?受的情愫了,她一把从床上坐起?,声音还带着刚刚起?床的糯软,但语气却是焦急的,“窦夫人如何了?找到了吗?”

    她太过于急切了,猛的一口气说出,竟还带着些喘,像是一朝又?回到了刚从冰柜中醒来?的模样。

    路介明已然伸手半揽住了她,大?掌放在了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帮她顺着气。

    “动了气,心里又?窝了火,当初淤在体内的伤又?开始作威作福,阿琅,你何时才能多在意一点自己,少去管那?些莫名其妙的他人事。”

    他很明显的动了气,奈何动作温柔的不像话,连带着这样的气话都显的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反而是无力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