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然恍若不知,见那红柳叶落在脚下,反而“噫”了一声,仿佛奇怪于这红柳叶到底从何而来。

    这一声“噫”,牵动着众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红柳叶。

    孙勇和老三,忽地盯着那红柳叶,怔怔出神,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都有些凝重。

    老三没耐得住性子,见到那红柳叶,立时变了脸色,急道:“你说的可是张掖郡外,向东南约莫十里路程的那个红柳村?”

    司景然细长清亮的眼,忽地弯成了月牙,奇道:“这位兄弟如何知道?”

    老三还待再说,孙勇已上前制止道:“我们兄弟三人多年前曾经受伤经过红柳村,被那里的村民救起。”

    孙勇忆起往昔,神色颇为怀念,又道:“那里民风淳朴,村民热情的很。不是他们,只怕我们兄弟三人早已命丧黄泉。正好这次顺路,可以去看望当年救我们兄弟三人的那户人家。”

    司景然面上欣喜,笑意更甚:“在下原本怕惊扰诸位,不愿多做打扰。若真如此,能否在此借宿一宿,明日再顺路捎上在下?”

    “好说,”孙勇颇为豪气地上前拍了拍司景然的肩,道:“司兄弟就同我们商队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司景然踉跄退了两步,拱手道了声“多谢”。却趁众人不注意时,稍稍背过身去,轻轻掸了掸刚刚孙勇拍过的地方,眼神骤然冷冽阴冷,不复适才的温和笑意。

    然而片刻后,司景然又笑意盈盈地走到篝火旁,垫了块方巾在黄沙之上,而后坐在那方巾上,盘着腿与众人一起围坐着取暖。

    多了个司景然,这夜突然热闹了很多,闲聊不久后,司景然便同孙勇几人推心置腹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年老友久别重逢。

    庙外的风沙渐渐小了些,篝火也让庙中的所有人身体渐渐回温。

    只是不知何时,司景然竟同孙勇几人聊起了家常过往。

    “听闻跑商队甚是辛苦,孙大哥居然不忘给尊夫人和令嫒带些新奇玩意。看来,孙大哥来很是疼爱她们啊。”司景然温和笑道,说话间将手放到篝火外延烤了烤,以驱除一身寒气。

    孙勇满面风霜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人生在世,总要有所牵绊,要不是有家人朋友在侧,我们又何必如此辛苦呢!”

    众人闻言,都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说到此处,孙勇拍拍身旁的老二,笑道:“别光说我了,老二,你弟弟今年的童试可过了?”

    司景然在一旁恭维道:“这位二兄弟的弟弟竟然是个读书人,真是失敬。要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嗨,他考了几年了,今年才勉强考中了个秀才,只不过是个榆木脑袋。”老二摇了摇头谦虚道,然而那张因刀疤而狰狞起来的脸,却浮上异常温暖的神情。

    老三素日里只知道眠花宿柳,倒是无甚家人朋友可聊的,只跟着众人一起插科打诨。

    萧疏影远远看着那左右逢源的司景然,轻嗤了一声。她可不会以为司景然就是个简单的行脚大夫。

    若真是大漠里迷了路,这司景然应是满面风沙,狼狈不堪,不会似他这般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还有方才,她瞧见那司景然背过身去时,眼神骤然冷冽阴冷。那神色,让她都感到十分后怕。

    萧疏影甚至知道,那忽然出现的红柳叶,都是司景然故意露出来的。一个素来爱洁之人,如何连袖中多了一片叶子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那司景然有此动作,到底意欲何为。

    萧疏影低头沉思时,忽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抬头扫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