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宏的脾气暴躁,今年雇过他的船老大不要他了。叔宏想现在渔船都回来了,也干不了活。村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大概是在村里找不到活了,就去城里找明年的营生。”

    回忆独生儿子的生前境况,叔宏娘心里又掀起阵阵伤心。

    可怜他的儿,两岁没了爹,上不起学,斗大字也不识一个。别人家孩子有爹有娘,双亲疼爱。

    叔宏年幼丧父,都不记得他爹长什么模样。

    “叔宏那么久没有回来,你不担心吗?”

    叔宏娘抬了抬脸,红通通的眼睛里满溢悲伤,“叔宏出门前和我说过的,他说趁着过年前,要是在城里能找到什么活,干个一月半月也是好的。”

    “叔宏和谁有过过节没有?”摇怜把问老村长的话再问了一遍。

    叔宏娘忽然呜呜咽咽地又哭起来,“叔宏……我的叔宏,都是我没把叔宏教好。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叔宏是我含辛茹苦抚养大,没想到他的性子却像他的短命爹。”

    “他爹一身蛮力,脾气也暴,和人家话说不和三两句就要动手,叔宏脾气烫得跟他爹一样,嗓门又大,开罪了不少人。”

    摇怜沉默了许久,她眼光光地看着叔宏娘,她被这命运凄惨的女人也拖进了悲伤到难以自拔的氛围里。

    她不想开口,但是不得不开口问,“都有谁?”

    老村长讲过邻居家侵占田地的事情,叔宏娘也提到了。

    她说那时候吵得正凶,叔宏拿了把砍柴刀放放狠话,他们这群头栽茅坑里的人要是觉得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那他就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先说了他们全家,一条性命换他们家合家灭门,被凌迟了也不亏。

    叔宏娘怀疑是邻居怕了,索性先下手为强,杀了他的独生儿子。

    叔宏凶悍的名声在外,邻家自叔宏小时候起就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这仇恨日积月累,无可化解,保不齐他们就遭了他的毒手。

    叔宏娘悲伤不自胜地道:“我的叔宏今年才十八岁,每次吃饭的时候两碗打底,有合着他心意的菜,要吃三碗四碗。他长得又高又壮,没几个身体强健的男子按不倒他的。”

    仵作来查看过叔宏残缺的尸首,在已经找到的胳膊、腿上发现了绳子的泪痕,这证明叔宏生前是被人捆起来杀害的。

    叔宏的力气大都跟头牛似的,只怕几个普通的成年男子按倒他也得下番力气。

    连纪牧早前把和案件大致给摇怜描述了一遍,这些细枝末节的也没落下。

    无论是在老村长那里还是在叔宏娘这里,都是摇怜细细地查问,连纪牧其间不发一词,只偶尔地问一两句。

    连纪牧比摇怜高半个头,无论站在摇怜的左侧还是摇怜的右侧,目光总是被她头上那串白藤花簪吸引过去。

    他之前乘船到过北方去,那里没有花开时莹白泛滥如瀑的白藤花。摇怜头上的白藤花花簪比他印象里见过的更精巧,浑身流于一种精致华瞻的光泽中。

    摇怜姑娘长得就好看,浓眉大眼,大眼深邃。白藤花簪开在她头上,使她瞧上去十分明艳动人。

    连纪牧默默不语的一半原因是他也在思考凶案的疑点,另一半原因是他思考着思考着就想到了身边的摇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