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渊见他一直拒绝,二话不说就将那碎银塞入他手中:“船家只需送我们到下个位于东南方的渡口就行。”

    “这……好吧。”船家得了碎银,勉强收下,态度更是殷切,将那两人带到码头,迎上他那艘渔船。

    闻人渊先行上了船,细细查看一番。

    那小船用稻草做了船篷,虽是破旧了些,倒也干净,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颜烟得到他的同意后,才跟着自行跳到船上,没看到他朝自己伸出的手。

    这篷船本是艘渔船,蓬上盖着一层干草,船头处的角落里放着一张渔网,今日却没能用它开张。今日所得的几尾鱼已用几个铜板的价格卖了出去,遗留下的鱼腥味被风一吹,早已消散尽了。

    “二位坐稳了。”那船家立在船尾摇橹,小船晃晃悠悠地驶离河岸。

    行船时刚过戌时,半轮月亮自东方升起,颜烟与闻人渊两人面对面地坐在船头,扶靠着船舷欣赏月夜美景。

    夏日夜间的微风轻拂,颇为惬意,并不觉得冷。

    码头的灯火徐徐往后退去,离得远了,望过去朦朦胧胧的一片,此间只剩船上一盏渔灯随着水波摇晃,漾出昏黄暖光。

    河面宽阔,倒映着清泠却不失温柔的弦月光辉,星星在被风吹皱的水浪间跳动,偶尔还有一尾小鱼被行船惊扰,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水花。

    在这漫天星光之下,颜烟一时间觉得自己是随着小船一同漂浮在银河间,表里澄澈,悠然心会,竟不知是否身在梦中。

    正是好一川风月。

    四周静谧,两人被这无边美景震慑了心神,也不言语,只有行船划过河水的声音。

    像是害怕过于孤寂般,自船尾传来粗率的歌声,飘在这腾起蒙蒙夜雾的河面之上。

    “渔父饮,谁家去,鱼蟹一时分付。酒无多少醉为期,彼此不论钱数。

    渔父醉,蓑衣舞,醉里却寻归路。轻舟短棹任斜横,醒后不知何处。

    渔父醒,春江午,梦断落花飞絮。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

    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闻人渊发现颜烟不知何时坐到了船头前,双脚踩一双素色绣鞋悬在水面上轻晃着,笑意盈盈地跟着那船家的调子哼着小曲,相较之下显得温润悦耳,不由得有些痴醉。

    “小娘子也会这渔父词?”船家唱完一曲,停了歌声,笑问道。

    “曾在词集中见过。”颜烟心情极佳地应道,“船家唱得颇为豁达,倒是符合此情此景。”

    “嗐,小人这日子过得清贫,可不得唱些高兴的?”船家哈哈一笑,又问道,“你们小两口这大晚上的来找船渡河,是要到哪去?”

    “我们不是……”颜烟脸上一红,慌张否认,回到船舷边上,低着头,不敢看就坐在面前的闻人渊。

    “没事没事,小人不会往外说的。”那船家见过颜烟并未将头发梳成妇人的发髻款式,却将他们当成是夜间私奔的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