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书不禁有气,他为何一再模仿自己的招式?动作自然加快,接连换了十几个招术。岂料,那傻大个竟如法炮制,全返还了回来,而且有板有眼,丝毫不差。文玉书心惊之余,心里很是不舒服。他俨然成了自己的影子,如影随形,挣不脱,甩不掉,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心里负担。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他虽是个傻瓜,模仿能力却超强,竟有过目不忘之才。

    文玉书见他目光坚毅狠厉,每一剑都像觅食的夜枭,带着呲呲的怪叫声在自己身边盘旋。几十招已过,文玉书越发不适和尴尬。一个傻瓜用自己的武功,且现学现卖,斗这么久而无败相,可大大的折损师门的颜面。莫天尺也难会看轻师父。念及至此,出手加快,一招不用完就已变招。虚中有实,实中又杀机四伏,花样迭出。配合轻功,如似魅影,琢磨不定。傻大个果然手忙脚乱,应付不暇。见文玉书身如轻烟,飘忽来去,只晃的自己眼花缭乱。他身材高大,毕竟转动不灵。若文玉书只躲在他身后出招,早已击败胜他。但文玉书不屑用此番来愚弄他。只使用快招,但见他目光散乱,出招滞涩,闪电一指,已点中他手腕,短剑“当”的落地。傻大个仍在眩晕,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他嘿嘿傻笑,浑不知已败了。

    文玉书转眼见莫天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似根本未看这场打斗。文玉书暗叫惭愧,叫他更小器了空空门的武功。第二人已下场。他同样身高马大,膀阔腰圆。手提一柄黑沉沉比手掌还厚的大刀。

    文玉书打量他满脸满身都是肥肉,走起路来,一颤一颤若同于海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心中反倒放宽,这是个正常人。只听那人瓮声瓮气道:“你打败了我三弟,不知可胜得了我?”文玉书苦笑道:“准确的说,是我自己将自己打败了。”那人冷冷道:“不管怎么样,幺大倒下了,而你却站着,现在就看你能否让我二大也倒下。”

    文玉书品味着这名字。弟弟叫幺大,他叫二大,那么哥哥定然叫大大。这名字倒也符合身材,因为长的确实都不小。不过听起来更想是占人便宜。微微一笑道:“领教,请出招。”

    二大点头,刀光霍霍,已将大刀高高举起,口中大叫:“不得好死!”刀风犹如裂帛碎冰之声,竟盖过了海浪咆哮声,直劈而下。刹那间,刀气纵横,衣服呼啦啦的烈起。这一刀足有千斤之力,若躲闪不及,当真会不得好死。

    文玉书当然不会任他宰割,脚下滑动,就欲避开。岂料脚下竟如同被钉住,动弹不得。骇然变色,自己竟被他强大的真气镇住。眼见刀子已到头顶,已感觉到头皮断开的疼痛。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使出全力,身子就地一滚,大刀当的一声砸在地上,冒出一片火花。二护法身子一踉跄,险些又摔倒。幸亏潘佩出手扶住。潘佩见莫天尺的神色带有不悦与疑惑,低声道:“教主生气了。”二护法甩脱他手,她现在眼里只看到文玉书,什么都顾不了了。

    文玉书险之又险的躲开一招,脱离狂刀的笼罩。已吓得汗湿衣裳,看似简单,平平无奇,配合强大的内力,却足可摧毁一切。惊魂未定,又见他持刀斜砍,口中大叫:“一刀两断!”

    文玉书早已防被他内力控制。在他真气未发之前,已暗运真气抵抗。可当他一招轮出时,还是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将自己包围。而这一次,文玉书学奸了。已将真气全部收回,借着他之气力将自己推出去。身如飞絮,向后飘去,直到脱离刀子的威胁,才脚下用力,站住身形。饶是他心思巧妙,借力使力躲得快,胸口还是被刀气割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暗叫好险,差一点被一刀两断。

    惊骇之余,见他大刀举过头顶,庞大的身子旱地拔葱,离地三尺,面目狰狞,恶狠狠的叫:“死无全尸!”文玉书面对这么大气磅礴的招式,哪敢硬碰。但总是躲闪的狼狈不堪,也会被人耻笑。眼睛一转,直向他怀里扑去。二大应变倒也快,回过刀来叫了声:“不得好死。”直砍奔来的文玉书。文玉书急忙滴溜溜转向一边,衣角被削去一片,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幸亏他新变换招式,内力不足,否则如何躲得开。

    文玉书暗暗发愁,该想个方法才行,总不能一直处于挨打的被动局面。但这人的功力太过刚猛,简直豪无破绽。正在踌躇。又听二大叫道:“一刀两段。”心中奇怪,他怎么又使回来了。可接下来十几招,就只是这三招变来变去。文玉书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原来比幺大也强不了多少,就只会这三招而已。莫天尺当真本事,却哪里找了这些异人来。

    文玉书有所不知,这三人在江湖中号称“索命三痴。”死在他们兄弟三人手下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因为他们傻,轻敌者死;贪功者死;聪明者死;笨者死。武功好武功坏死在他们手底的大有人在。而文玉书心底善良,念他们有缺,不以强相欺。不已杀他们自保为目的。躲避的同时,摸清了他们的武功路数,所以反倒屡屡化险为夷。

    二大每一招都倾注全力,最宜速战速决。无奈碰上文玉书,偏不与他斗狠,一味躲闪。几十招下来,已大汗淋淋,气喘如牛,吼声也变得软弱无力。

    文玉书见时机成熟,身子一纵,长剑一点,清啸一声已点中他手腕。二大顿感手腕一麻,沉重的大刀再也提不住,只向下落下,直剁脚面。文玉书木剑急递,将大刀挑开,才保全他的一双脚。

    二大望着文玉书,静静道:“谢谢!”

    文玉书笑笑摇摇头,二大退了回去。大大已走了过来,盯着文玉书的脸看。文玉书的脸微微一红,强笑道:“二大虽只三招,却足以无敌于天下。但由于招式太过于刚猛,内力消耗巨大,所以说,他是败在自己手里的,并非是武功不敌我。”

    大大忽然缓缓鞠了一躬,文玉书以为他是出于礼貌,也深深鞠了一躬回礼。大大愣了一愣,重又鞠了一躬。文玉书暗叹:“头脑也不甚灵光,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已行过礼了。”也只得又跟着鞠了一躬。大大眼中已有怒意,瞪眼望着文玉书,重又恭恭敬敬弯下腰去。文玉书暗暗发愁,难道这一局要以鞠躬定输赢。微微一笑,又回施一礼。旁边已有人露出笑意。二护法向前一步,却被潘佩拉住,摇头示意不要管。她怒容一现,最终还是凄然一叹,退回原位。

    文玉书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大大突然连比带划的‘哇哇’怪叫。文玉书见他突然狂性大发,吓了一跳,不知何处开罪了他。不过,现在已知道,他竟是个聋哑之人。众人哄堂大笑。文玉书俊脸通红,甚是尴尬。窘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二大突然叹道:“我大哥只想谢谢你对我兄弟手下留情,你又何苦戏弄他呢?”

    文玉书这才恍然,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我实不知他之意图,绝无戏弄之心。”转过身来,郑重行了个礼:“不好意思,适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大大听不见他的话,转头望向二大。二大将情况用手语告诉他。他脸色渐和,感激的冲文玉书点头。回身去取了两把八角锤,双手一碰,火星四溅,震耳欲聋。文玉书乍舌,这一对铜锤足有近两百斤,他拿着却很轻松,又是个力大无穷的家伙,但愿他也只会三招。

    一动上手,文玉书才知道自己又错了。大大三十招都没有重复过,看来他不指会三招,会很多招。他无论是内力还是招式的运用,应敌的机智都远胜于两位弟弟,锤影翻飞,呼声如雷,真是猛不可挡,只将文玉书逼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大大就像个雷公神,而双锤碰撞,恰似电闪雷鸣,将人的心神都搅乱。

    文玉书一柄木剑,相较之下则显得太儿戏,倒像个玩具。眼见百招已过,仍无还手之力,不仅暗暗焦急,自己被逼的像猴子一样乱转,难不成真要输了?一想到若是天天跟着莫天尺,就一个头两个大。

    心念电转,想了无数方法,都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这个大大的武功,是自己出江湖以来,遇见的最高一个人。正不知如何应付,忽见一片树叶被风吹来。盘旋在铜锤旁而不去。锤子舞动劲道越大,叶子舞的动做也快,但锤子却丝毫碰不到它。文玉书头脑中顿时一亮,明白了师父教的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战术。立即将内力收回,缠着铜锤去击木剑,大大的力气再猛,木剑也只是被轻轻撞开而已,自己丝毫不受所害。一招奏效,不禁大喜。频频出剑,只为消耗他体力,才可毫发无伤的将他逼退。

    莫天尺心中越发的看重文玉书。他年纪轻轻,行事作风却相当的光明磊落,大有仁者之风。而且真挚坦城。对三个心智不全的人也能以礼相待,不做伪相欺,这样的行事作风,江湖上是很难得的。越是了解,就越是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遇见他,却被大师兄捡了个大便宜,好好的一个可造之才,却被他教的迂腐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