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有点厌食。”兰阳自嘲般咧咧嘴,用纸巾摸一把脸,然后走到洗手池漱口。

    “不是,你这情况持续多久了,有没有跟队医和营养师反应呀?李教练呢,他知道吗?”林苗苗替她挽起袖子,噼里啪啦一连串发问。

    “苗苗,你这样好像副教练呀。”兰阳直起身子,脸上挂着笑,乍一看带着点真情实意,实际上眼里没丝毫的波动。

    林苗苗气得想打兰阳:“你就天天这样吃了吐吐了吃?脚不要了,胃也不要了?”

    “就像你说的,不吃饭没劲,吃饭才有力气训练呀。”兰阳活动了下脖子,气定神闲的仿佛刚才那个疯狂呕吐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林苗苗威胁道,“我劝你赶紧去找教练主动坦白哦,要不然别怪我当小人,给你告密。”

    “唉,反正离比赛也没几天了,调整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我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撑过这几天没问题啦。”兰阳冲着林苗苗攥拳,“我可以的。”

    “信你个大头鬼!之前被冰刃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还一声不吭的人是谁呀,还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了,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妈都哭成啥样了。”林苗苗嘴里数落着,一抬头,咦了一声,“干嘛,怎么突然一副圣母的样子,笑得这么慈祥。”

    “谢谢。”

    林苗苗看着脸色惨白而疲惫的兰阳,一时语塞,张了半天嘴,无奈化作一声长叹。

    兰阳一直记得上辈子有记者采访林苗苗,问她从好友角度看兰阳是什么样子的,林苗苗回答说兰阳很辛苦,辛苦到后来我看她站到冰面上就忍不住想落泪。

    听了这话后,那个记者的表情很不屑,和评论下的网友一样,觉得至于吗,好做作。

    但兰阳知道林苗苗说得是真的,她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这回的世锦赛在日本,没有时差的干扰,也没有长途跋涉的辛苦,可惜天时地利没有碰上人和,状态极差的兰阳在赛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结果很难预料,她会全力以赴,绝不沦落到写检讨这一地步。

    作为单人滑沙漠地带的唯一独苗,兰阳拥有全部比赛的通行证,这一点是很多国家选手所羡慕的,为首两个就是日本和俄罗斯。

    但事情永远都有双面性,有利也有弊,没有集团优势,压力自己一个人扛,尤其是现在,各大媒体都以她为中心,在头条上发表了一系列的文章,内容不尽相同,但标题和宗旨却十分一致,大意都是天才少女出征,冠军势在必得!

    兰阳掰着手指头数,银牌是失利,铜牌是失败,铁牌是滑铁卢,十名不入,好吧,十名不入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各国解说在评论兰阳的时候,语气都会很轻松,因为从他们手中握着的资料来看,兰阳这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丝毫值得煽情的地方,这也导致,兰阳没有能够让现场观众和评委共情的经历,节目不能让人真情实感。

    大战当前,队伍里的诸位前辈就要不要给兰阳直接上封闭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纪录片摄影小哥在一边专注的把这些画面用镜头记录下来,兰阳静静看着他们,觉得这段播出去后,自己也算是有了可以卖惨的故事了。

    上封闭对运动员影响很大,可能职业生涯都会因此少一大截,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时候,路看似是两条,实则只有半条道可以走。

    兰阳睁开眼,走到李恒面前,目光坚定,周身透着一股年轻无畏的战斗气质,声音却很轻:“这针封闭必须打。”

    不知为何,兰阳总有种隐隐的预感,那就是这一世,留给她在冰上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就像梦里兰阳所说,超越自己的机会太少,她要珍惜,更要抓住。

    封闭针不是灵丹妙药,打了也不能立马药到病除,直到短节目结束,兰阳都没能找到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发挥得相当不好,3a没敢上,开场预计是3lz+3t,结果3lz起跳直接空了,没办法,只能临场改配置,后面补了3f+3t。

    央妈派来解说的小姑娘年龄不大,对花滑比赛了解也不深,据说是个关系户,看到兰阳的表现,语调也不激情澎湃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直接蔫了,还是邻座俄罗斯的解说员大叔了解兰阳,特意强调了一下乔克塔进的3f+3t,说兰阳已经很久没有在赛场跳过这个连跳了,突发情况下还能做到步伐进入,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