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看了一眼苏执琅,“我提前得到的线报,你路上埋伏的那些兵力全部都被我的部下收拾了。还有——”他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仿佛昭显着对猎物咬下致命一口前的慈悲,“你暗藏在曹家军,巡防营中用来发展下线的细作,已经全部被我诛杀。我一得到你准备谋反的消息之后,就从西边组织军队朝着长安过来救驾。”

    赵邈慢慢弯下了头,他脖颈瘦弱纤细,看上去仿佛一捏就碎,而这种疏离的脆弱感,一下子湮灭在了他波澜无神的眼眸中。

    被侍卫带下去经过苏执琅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忽然微微有了光芒。

    “停一下。”他依靠着两边的侍卫,双腿只能无力地悬在空中,脚尖也耷拉在地上,“当年在林中,我被野虎咬伤,命在旦夕,为什么要在虎口救下我?”

    苏执琅迎上了他的目光,“你很可怜,而那个时候我恰好能救你。”

    “原来如此。”

    他低头一笑,似是寥落,那点微光就此泯灭。

    然而赵邈犯下的滔天大罪还未来得及审理,晋帝当夜就倒下了,还未养好的苍老腐朽的身躯在经历一次生死聚变之后,这个铁血了一生的帝王,也没能维持住表面的强势与冷酷。

    晋国历代的帝王寝宫内,在御医多次摇头无望之后,晋帝无力地挥手撤退了其他哭丧成一团的女眷,只留下了代写圣谕的苏氏父子以及赵昶。

    老宦官一边含着眼泪,一边替苏相研墨,另一旁晋帝正在用从未有过的耐心对赵昶传授着最后的经验与底牌。

    红烛昏沉,将沉默的苏执琅的脸照得一半透亮发光,一半暗沉阴森。

    末了,晋帝挥手招来了苏执琅。

    他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最终重重拍了拍他的手,“昶儿年龄还小,但是毕竟是你弟弟,今后他能否在这个朝中做得稳健,还有一半要靠你。”

    苏执琅垂着眼睑,烛光照不到他的面容,沉默中只有烛心微微一晃,然而这张脸又立即重新隐入到了阴影中去。

    晋帝没再说什么,便疲倦地让两个人都退下去了。

    苏玄棠纂写完圣旨,将明黄色绢丝拎起来吹了吹,轻声笑道:“黄公公,我私底下还有些话要对陛下说,麻烦黄公公到门外守着。”

    黄公公垂着褶皱的眼皮,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晋帝靠着玉枕,病容恹恹,一片青灰颓败色,双给我听罢。”

    苏玄棠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当年在殿试上,他一眼相中了这个面容清俊冷淡的青年,委以重任,一步步看着他坐稳了朝中的根基。

    有些时候连他都不得不心中暗叹

    ter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ter一声,苏玄棠做事之心思缜密,万中无一。

    自他登基以来,这些年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苏玄棠总能为他及时出谋划策,提出最为符合他心意的建议,并从容不迫地在李阙的刁难和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明哲保身,成为朝中不容忽视的稳固平衡各方利益的奠基石。

    更不要说,这个忠诚的右相无怨无悔地培养大了他永远不会承认的儿子苏执琅。

    苏玄棠的声音质地醇厚,清朗犹如玉石撞击,晋帝因为刚服下一剂汤药,神智还有些昏昏欲睡,前面的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迅速略了过去,直到听到“册立六皇子赵策为新君”时脸冻住了,许久才温和道:“玄棠,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把新君的名字都写错了?赶紧去重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