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甘原本还凝神听着,却不想竟又被他戏耍一次,怒气冲心,咬牙呵斥:“竖子!你——”

    “端王府上下四十余口回京奔丧,途中又遭山匪截杀,手段残酷非人。”

    云琅缓缓道:“端王血脉,只剩他一个。”

    庞甘盯着他,枯瘦肩背起伏,脸色隐隐发青。

    “我与琰王。”云琅帮他总结,“生死血仇。”

    当年旧事被这般赤|裸提及,极端惨烈慑人,刑台上下一时都跟着静了静。

    云琅没再往下说,抬头向云边看出去。

    天色阴沉,眼见着还要落雪,厚重云层一叠接一叠蔓到山头。

    隐约可见一线天光。

    御史中丞定定看着云琅,心口跟着一紧,背后冷汗涔涔透出来。

    “黄口小儿,谎也编不圆!”庞甘脸色变了又变,半晌坐回监斩台,冷笑,“既然血海深仇,你又如何能与他搅在一起?还不是矢口狡辩!”

    “这有何难。”

    云琅失笑:“这种事,无非灌灌酒下下药。我对他倾心已久,潜进他府里,寻个月黑风高良辰日,趁他半醉半醒神混沌时……”

    御史中丞天翻地覆咳嗽起来。

    云琅没能说完,有点惋惜:“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御史中丞:“……”

    人群尚在愣怔,鸦雀无声。

    御史中丞站了半晌,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按着额头往角落退了退。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老太师庞甘气得胡须打颤,抖着手指他:“天子脚下,岂容此等恶行!”

    监斩官听云琅说得信誓旦旦,云里雾里间竟已不知不觉信了七八分,犹豫劝道:“老太师,毕竟稚子……”

    “何来稚子?分明孽种!”庞甘厉叱一句,抄起斩签,劈手摔下监斩台,“荒唐至极!午时三刻已至,速速行刑!”

    亡命牌落地,铡刀必须见血。刽子手屏息凝神,咬牙正要行刑,忽然听见清脆蹄声。

    两匹飞马破开人群,人立嘶鸣,堪堪到了监斩台下。

    劲风擦身而过,亡命牌被墨羽箭当中射穿,死死钉在木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