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将危宋的美貌侵蚀,原本紧致细腻的桃腮早已不堪时光的打磨,颤巍巍松垮了下来,倾诉着岁月的无情。

    那滴泪水莹润至极,缓缓滑到了下颌,终究,“啪!”的一声,坠入泥土之中。

    饶是如此,危宋依旧扯着嘴角笑出声来,她的嗓音尖酸,若不论其他,只单单听去,这声音也就和她的外形一般,世俗且普通。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告着,她危宋,不过是山野乡村间普通寻常的泼辣妇人罢了。

    只有嬉笑怒骂间眼角眉梢尚且残余的几分风情还在脉脉告诉着有心之人——她也曾与过好年华。

    “看什么看?瞧什么瞧?”泪痕依旧留在危宋的面庞之上,她笑着说话时的姿态莫名让苏小小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红蔷薇。

    孤寂的蔷薇开在寂寥的院中,黑云翻滚着,暴风雨在黑云后酝酿。脆弱而坚韧的蔷薇在无序的冷风中倔强挺立着腰杆,虽然,很可能下一刻她便会被暴风雨冲刷得坠尘化泥。

    “我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看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你有这时间,倒不如快马加鞭去通知通知你们太后的好亲戚们。”

    许是为了压抑住那浓浓的鼻音,危宋此刻的嗓音尤其地尖锐刺耳,苏小小却面不改色,看着危宋的眼神反而添了几丝悲悯:“因为我觉得邓怜更想要见到危宋。”

    没想到苏小小如此直白地说出太后和自己的名字,危宋愣了愣,倏尔笑道,音调悠长:“你觉得?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她换了语气,板着面孔道,“别挡着我的路,这儿也没甚好玩,我走了。”

    “你确定你要走?”苏小小倒也不恼,默默看着危宋大步流星的背影,危宋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太医的意思。”苏小小高扬着声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危宋的耳中,“太后恐怕已经——”

    苏小小顿了顿,终究还是清晰道:“日薄西山了。”

    危宋的身影顿住,苏小小抓紧这个契机:“你确定要走吗?”她的声音已不复之前的高亢,在这略微萧瑟的风中传来,亦带上了几缕凉意,“你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危宋久久未有回应,微风缓缓将她的发丝撩起,半灰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苏小小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正被这凉风渡上一层寒意,她突地疾步向危宋走去。

    危宋一向高挺着脊背,而此时她的脊背有些佝偻了下去,苏小小探出手,却在将要触碰到危宋肩膀时顿了下来。

    危宋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着。

    ……

    陶釉碗内鲜辣的汤汁盛了满满一碗,一根长长的面条盘在汤汁内,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苏小小的手中的白瓷盘内还有一个精致的点心,那点心被蒸得热气腾腾,如一颗鲜嫩的桃子,饱满白润,桃子尖端一点绯红愈显可爱。

    她将手中的寿桃推到危宋面前,眨眨眼道:“吃吧。”

    危宋鼻尖微酸:“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小道:“今天是你的生辰。”

    “是吗?”危宋嗤笑着反问一声,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落寞,“可我很久不过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