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教授和施无为努力了三天,终于将祝家楼里的书搬过来了。

    苏纯钧也在第四天找了个空闲赶到了学校,他带了许多礼物给杨二小姐和其他人。

    杨玉燕在小红楼受代教授每日的教导,生活十分充实。她站在门外廊下的草地上背书,看到苏纯钧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过来,立刻就跑过去了。

    杨玉燕大声喊:“来了!来了!”

    苏纯钧匆匆将自行车放在地上,向前迎了两步,将杨二小姐抱了个满怀,像失去心脏的巨人终于将心脏又放回了胸膛内。

    三楼的书房里,祝颜舒听到杨玉燕的呼喊伸头出去看,刚好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就退回屋里去了。这几天,杨二小姐失魂落魄的,人人都知道她正在害相思病,今日牛郎会织女,她还是不要当王母娘娘了。

    同在三楼的杨玉蝉与在一楼的张妈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看,也都贴心的退了回去。

    苏纯钧得已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四下无人之处,与未婚妻杨二小姐拥抱了五分钟。

    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虚了,不敢再抱,生怕出丑。他放开手,杨二小姐仍不知死活,两只细白的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来,脸贴在他的胸口,哼叽道:“怎么才来!是不是忘了我了啊!”

    苏纯钧只好又抱回去,这回不敢再用劲,小声求饶:“天地良心啊,我哪会忘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

    杨二小姐无师自通,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男人,吊着眉毛说:“我才不信呢,今天都第四天了,才来!”

    她捏着“四天”这个事不放,苏纯钧实在是辩白不得。

    要是个蠢男人,只怕就该说“我是要工作,工作自然比重要”。

    但苏纯钧不是蠢男人。何况在他眼中,不管是财政局的事还是市长和日本人,都不及杨二小姐的一根头发丝重要。倘若有个男人,认为同事与繁重的工作远胜与相爱的女子亲亲我我,那此人就不是个男人。

    夫妻相处之道,在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二小姐强辞夺理,苏先生照单收,甘之如饴,实乃一对佳偶,其中乐处,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要是在屋里,苏纯钧敢跪下抱着杨二小姐的腿发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可惜是在外面,苏纯钧只能再三发誓说:“我发誓!我真是每一刻都在想着,心里都是。”

    杨玉燕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睨着眼儿,横着秋波,小嘴嘟得老高,冷哼道:“男人发誓都像放屁,不能信。谁知道在外面会不会应酬,会不会有什么歌小姐、舞小姐……”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这是杨二小姐深植在心中真切的担忧。

    现在这个世道,是个可以公然纳妾、置小公馆的时代,是个男人百无禁忌的时代,是个新旧思潮冲击,百废待兴,混乱无序的时代。

    苏纯钧现在身在泥潭中,哪怕她相信他的人品操守,却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他不会“逢场作戏”,又或者真的爱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

    爱情,就是这么患得患失。

    她这边眼圈一红,苏纯钧的心就揪紧了。

    杨玉燕:“要是做出那种事,我就跟分手!我就离开,让再也见不到我!”

    苏纯钧捧着她的脸蛋,一串珠泪恰到好处的就这么滑下来,落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