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敖放咀嚼着这个名字。活得久了就是这样,见过的人太多,经历的事太杂,纵然道行高深,一时也难以尽查往日种种。许宣看他面露疑惑,又道:“他是陈抟道长留在人间的遗蜕,受山川地脉灵气所感,被徐乾点化成,算是陈道长的人间化身吧。”“嗯,原来是他的手笔,起来,你能让他移道改志,独自一人前往极北之地,也是你的本事。”许宣谦逊一笑:“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龙君过奖了。”敖放摆摆手,接着道:“徐乾来历非比寻常,真个论起来,即便是我也没他修行的日子长,只不过,此人另辟蹊径,不修万法,又不显山露水,所以才在世间没什么名气罢了。凭白无故他如何会点化陈抟遗蜕?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一番详谈下来,许宣已经渐渐明白了敖放的心思,知道他如今一心想为龙族和自己谋个出路,与自己也算得上志同道合之辈,心中警惕之心渐去。于是便将陈二如何上门传法,陶花如何上门求助,自己又如何因修炼《浮荣真幻法》迷了心智,以至于精关打开,泄了元阳等事了一遍。敖放听后,道:“当初听闻陈抟欲以梦境修炼法,行肉身成圣之事,可惜到头来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想不到却便宜了如今的陈二,听你这么一,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睡仙遗蜕了。”许宣道:“此时陈二道长在西湖畔清波门,他的两位徒弟却在水府中,龙君若想见,晚辈唤他们过来如何?”白素贞闻言,忙道:“其中一位就是我方才的青儿,龙君道行高深,若能指点她几句,可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敖放瞧了瞧一旁敖锦,见她眼中也有好奇之色,便道:“既如此,就唤他二人过来吧,锦丫头在你水府中长居,老头子总不能无功受禄。”听到敖放松口,白素贞顿时大喜,虽陈二也算得上位名师,但无论见识还是道行,都远不及面前这位修行万年的长江大龙神,真能让青得他几句指点,修行必然更进一步。片刻后,青和张玉堂便一同来令郑敖放双眼在他二人身上掠过,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捡香童子临凡,当初你还在我水府中饮过一杯酒水呢。”此时张玉堂也早知自己身份,但胎中之谜却让他将前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听到敖放这么,只是恭敬一礼,道:“前世种种,似水无痕,如今龙君面前只有青儿夫婿张玉堂,再无上界捡香童子了。”敖放颔首道:“你得没错,人神分离、阴阳两隔、胎中之谜,这些本就是三界安稳的根本。我看你如今不过金丹初结,却能有此觉悟,可见即便投胎转世,也是仙根深种,如今又得陈二道长传法,想来仙道有望了。”张玉堂拉起一旁青的手,深情道:“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晚辈今生在世间原本只是个浑浑噩噩的来公子,踏足修行之途,也只是为了能配得上青儿,至于成不成仙,那都不重要了。”见他当着这么多人话这般直白,即便青性情直爽,也是俏脸微红,低头道:“得什么憨话,姐姐以后得道飞升了,我可是要去昆仑找她的。”

    “你要去昆仑,那我也就跟你一起去。”张玉堂道。“哼!昆仑仙山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青白了他一眼,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看自己姐妹如今也寻得良人,有了贴心的归宿,白素贞心中高兴,掩嘴笑道:“好了,青儿快来见过敖放龙君,能得龙君指点一番,日后才有望飞升昆仑哩。”青依言上前,屈膝盈盈一礼,口中道:“青见过龙君,见过锦公主。”敖放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开口道:“陈抟的道法另辟蹊径,我与他也只打过几次交道,对其法门了解不多,不如你们夫妻二人先对攻一番,让我看看如何。”青有些为难的道:“龙君不知,师父传的这法门要在梦境中才能施展,即便我和玉堂对攻,那也是在梦境中,只怕龙君看得不清楚。”“这有何难,你们两个来攻我便好,到时爷爷将神识探入我灵台识海中,自然就清楚这法门精髓了。”一旁敖锦忽然开口道。青双眼一亮,赞道:“锦公主当真冰雪聪明,竟能想出这等办法,倒也确实可行,只是担心误伤了公主。”敖锦一扬下巴,颇为自得的道:“无妨,你们若真能伤了我,那是我道行不济,怪不得你们,再,有爷爷在一旁看护,又能出什么大事?”青一想也是,自己如今才堪堪摸到成婴化形的边缘,张玉堂也不过刚刚结成金丹,要想山这位龙族中素有才之名的锦公主只怕不易。便道:“那就请公主赐教了。”“来吧!”敖锦大马金刀坐在席上,目光炯炯瞧着青和张玉堂,只等他二人来攻。青讪讪一笑,道:“公主这般警惕,我和玉堂道行低微,怕是入不得公主梦郑”“那要如何?”敖锦奇道。青道:“还请公主放松心神,我们才好施展神通法门。”敖锦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臂托着下巴,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双美目似睁还闭,在席间假寐打盹。以她对肉身的控制,只是片刻,心神就已经渐渐放松,假寐也渐渐便成了真睡,两片薄唇间气息渐重。半晌后,敖锦见青和张玉堂还没有动作,心中不由有些暗恼。睁开双眼见他们依旧如先前一般站在殿中,不由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青拱手一礼,笑道:“公主稍待,马上就来。”敖锦闻言,这才枕着手臂,又开始假寐起来。恍惚间,敖锦忽然听见耳畔一阵喧嚣,雷声隆隆,吵得人双耳生疼。睁眼一看,就见自己整个人都缩了一圈,正站在一片礁石上,头顶乌云压顶,雷蛇在云层中不住翻滚,不时有数条银蛇落下,击在空中两真龙身上。“这里是哪里?”敖锦奇道,随即又自问自答一般道:“是了,这是三百年前爹娘渡第九次劫时的情景,可恶,这二人竟敢以这等幻境来诳我!”正恼怒时,忽然空中雷霆如暴雨倾盆般落下,礁石周遭海水被雷霆一击,升腾出漫白雾,遮蔽了敖锦视线。“锦儿快走!”半晌后,雷霆渐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神色颇有些慌张。看见这人,敖锦虽然知道这是梦境,心中仍旧不免一动,喃喃道:“爹爹……”中年男子俯身蹲在敖锦跟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有些惶急的道:“锦儿快走,这劫太过厉害,现在雷霆暂息,劫云却越聚越厚,只怕稍后方圆百里海水都要化作虚无,爹娘担心护不住你周全,你快去长江水府寻你爷爷吧,等渡过此劫,爹娘再来找你。”敖锦瞧着面前男子,眼眶渐红,正想话时,又有个美貌妇人拂退白雾走了过来。那妇人生得不算美艳,气质却很优雅,只是罗裙散乱,头上珠钗吊坠也不知落在了何方,显得有些狼狈。“娘。”敖锦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收拢不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