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兰初

    嘉庆三年,注定是一个充满血色的年份。

    继淳答应、皇后和如妃后,容妃又因“小产”出血过多而殁。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后宫。一日后,慎行司在容妃的衣服中找出了一件不同其他的宫装--这件宫装上带有微微香气,香气却并非钟粹宫素日用的那一种。皇帝当即命太医院前来检验,太医们发现这件宫装曾用麝香熏染过。

    寻根溯源,制作这件宫装的布料乃是峥妃赠与。我向皇帝哭诉,因为是亲妹所赠,容妃生前对那块衣料很是重视,镇日放在寝宫内,并不断催促司衣房替她赶制衣衫。衣衫甫一制成,她便欣然上身。不想送这块布料的峥妃却暗藏祸心,旨在借衣料中的玄妙来谋害亲姐。

    宛容生前已布置好一切。她一死,这些不过白白地便宜了我。强大的证据攻势下,峥妃百口莫辩。

    皇帝又经历了一次失去龙嗣、失去宠妃的过程。他不再听峥妃狡辩,当日便用三尺白绫将她赐死,尸身遣返还家。被她“害死”的宛容则追封为“敦肃容皇贵妃”。

    一月后的清晨,我独自守候在朝臣下朝必经的承乾殿侧门。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朝臣中,我并未见到他的身影。一直等到下朝的臣子渐渐走空,他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很快,他看见了我,“兰…臣钮祜禄恭阿拉,参见兰选侍。小主吉祥。”

    我低首笑道,“两年未见,大人似乎没有以往意气风发。”

    他满头白发,嘴唇颤动地厉害,却还是问出了口,“兰初…你是否知晓,容妃和峥妃死亡的详情?”

    我不在意地笑了一声,“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印证了猜想,脸上露出恍然又伤心的神情,“兰初,她们是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啊!”

    “姐姐?”我一口气顺不上来,几乎哽咽,“奴婢不过是户部尚书府的家婢之女,连亲生阿玛是谁都不知晓。容峥二妃身份尊贵,奴婢怎敢随意攀附?”

    他语气软化,“兰初,佟佳氏善妒,而她的娘家财雄势大…”

    我狠狠逼退眼中泪水,“所以你从来都不敢轻易惹恼她!你任由她将我额娘戕害致死!将我这个钮祜禄氏的四小姐变成她女儿的婢女?!”多年的痛楚一朝揭开,我眼泪将落,难以自持,转身便走。

    “佟佳氏已经痛极自尽。我受宛峥牵连,不日也将从户部尚书之位退却,远离京畿。”他在身后低迷道,“兰初,阿玛知道你并非恋栈权位之人。在宫中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你额娘争一口气。只是兰初,为了虚无缥缈的仇恨,你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吃人的宫廷…”

    我的脚步微微一滞:额娘死了。我痛恨的人都不在了。现在竟连他都要离去…

    眼前的宫阙茫无边际,几乎让我窒息。而我不过是其中无依无靠的,一根飘零浮萍。我摇头苦涩地笑:其实对我而言,宫外和宫内又有什么两样?天涯海角,何处不是尘世间?

    看着远方我再也触及不到的宫外蓝天,我惘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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