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明月楼上一片灯火通明,今夜的戏楼里非同寻常地热闹,曹班主的脸都要笑出褶子了,一口金牙在灯笼下闪闪发光。

    也不知今个儿吹了什么风,一连两个王爷都来听戏,端王在京城有宅子,前段时间在京城里住了十几天,他也是知道的,可是这南安郡王久居钱塘,几年也不来京城一回,偏偏今天晚上来了,让他大吃一惊。

    更何况三皇子作为明月楼的常客,今个儿也在二楼包了一间,白花花的银子水一般地流出来,直乐得他合不拢嘴。

    谢染今日带了林黛玉前来,本想安安心心听一回戏,没想到走至二楼,正迎面遇上了南安郡王和三皇子坐在一处,举杯畅饮。他本来可以不声不响地避开,二人见了他,却迎上来打招呼,愣是挡住了他的路。

    王衍的一双眼睛盯在林黛玉身上滴溜溜地转,“想必,这就是端王妃了吧?果然冰姿雪貌,名不虚传。令尊近来可好?”

    林黛玉第一回见到三皇子,冷不防听他问候林如海,心里诧异得紧,面上却从容回道,“有劳殿下挂念,家父身体康健。”

    谢染眉头轻皱,知道王衍不怀好意,便侧过去挡住了王衍的视线。

    “来都来了,让曹班主送两张椅子上来。”王衍毫不在意,往后扬了扬手。曹班主一听,赶紧点头哈腰地应了,转身让几个堂倌寻了两个梨花木椅过来。

    王衍将包厢的门一推,作势要将谢染和林黛玉往包厢里迎。谢染见他这幅模样,便知今日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索性拉紧了林黛玉的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想着,这几日谢桢在京城查访案子,一无所获,三皇子既然是明月楼的常客,或许他与那天香散有些关系也说不准。

    没想到,他一进包厢,就有一丝古怪的气味溢了出来。包厢里还坐着一些人,都像是朝中权臣的模样,带着自己的女眷过来听戏,谢染匆匆一瞥,认得其中几个人都是王衍的拥泵,心里不免想到,既然王衍是明月楼的常客,兴许他们在这里聚会,也是另有所图。

    林黛玉看见包厢里坐着一个女子的身影,珠围翠拥,亮丽非凡,看到她转过来的面孔,不禁大吃一惊。

    这女子竟然是江南甄府的甄如兰。

    只是当日甄如兰离了扬州府后,二人就再未见过,如今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南安郡王却走到甄如兰身边,笑着揽住她给二人介绍,林黛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短短几个月未见,甄如兰竟然已经成了南安王妃。

    她斜挑着眼角,默默地打量着林黛玉,眼中似乎烧起一团嫉妒又愤怒的火焰。不过顷刻之间,那股火焰又熄灭了,像是从未燃起过。

    甄如兰端起一脸无可挑剔的笑容,拉着林黛玉去了女眷席上。那处已经坐了一圈的官夫人,正嗑着瓜子聊得好不热闹。

    她被甄如兰抓住手,心思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谢染。谢染本来也有些不放心,见她回过头来看他,心里一软,便挑起一个笑容,冲着她点了点头,似乎在安慰林黛玉不要怕。

    林黛玉见了他的笑,心里便有些放松下来,随着甄如兰坐下了。甄如兰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里又涌起一阵酸涩之味。

    她在谢染的王府中住了十几日,又是攀亲道故,又是洗手作羹汤,愣是没见他动心,不知这个从哪里冒出来的林姑娘,只见了谢染几回,就将他的魂都勾走了。

    若不是她暗地里使了些下作手段,谢染那般的人物,怎么能轻易着了她的道?

    甄如兰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看不出来呢,端王妃倒是有些手段。”

    官夫人正吃着茶听着戏好不热闹,正愁没有八卦听,此时见甄如兰这番模样,便将耳朵都竖起来,看林黛玉要如何作答。

    “南安王妃何出此言?”林黛玉不动声色地问。

    戏台上正唱着一出《玉簪记》里的《琴挑》,甄如兰看了有十几次,连里面的戏文都快背下了,便套了里面的一句戏文讽道,“不过是面上假惺惺,心里门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