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里走走停停。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前走,可心里却仿佛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指引着她。秦云岫抿了抿唇,选择了听从。

    她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当她都要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走到尽头了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束光。

    明亮而温柔的光芒,遥遥映照在前方,几乎像是一轮太阳。

    对于一个被迫长久地呆在黑暗里的人而言,重见光明时的心情几乎不能用言语来描述了。即便接下来是像飞蛾扑向烛火一般惨烈的结局,也无法阻挡他对光明的向往。

    ——她欣喜着,欢愉着,雀跃地奔向了那一束光。

    迎面而来的是一方池塘,水波粼粼,颜色鲜艳的鲤鱼于水下摆着尾儿游动。桃树绚烂盛大,无数的妍粉沉甸甸地坠在枝头,开得如云如霞。

    树下是一位公子和两个少女。红衣的那个站在原地,面色通红,似乎被憋得气得狠了,粉衫的那个却一脸苍白,孱弱的身子跪伏在地上,仿佛是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连起身都艰难。

    她盈盈抬眸,望向眼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郎,娇声软语里还带着些微的哭腔,却是生生又被她坚强倔强地压了下去:“不、不关姐姐的事……是阿岫自己摔倒的。”

    她眼含泪光,却依旧不肯以弱示人,一双秋水明眸里满是恳切焦急的哀求之色——裴珩只消随意一想,便能明白:秦云岫作为一个庶女,上头又有秦催雪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嫡姐,日子自然艰难万分。他若是今日帮了她说话,回头秦催雪还指不定要怎么磋磨她呢。

    一时间,裴珩看着秦催雪的眼神都更厌弃了几分。

    秦催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云岫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当下气得更厉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开口连声音都尖利得像是快要破音了:“秦云岫你这个妾——”

    裴珩冷冷开口:“秦大姑娘,慎言。”

    秦催雪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瞪着裴珩,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差点停不下:“咳咳咳!裴!裴珩!你竟然也要护着她?!咳!”

    裴珩神情冷淡:“我并没有偏帮谁,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你欺压庶妹罢了。”

    “好!好!裴珩,你好得很!”秦催雪怒极反笑,狠狠一甩袖子便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护着她喜欢她,都以为我是毒妇是不是?好啊,我今儿便当这一回毒妇!”

    她走的步子极大,一袭红衣在纷然落下的桃花与碧树间愈发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携裹着无尽的怒气。树下的两人却是谁也没有管她,裴珩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还跪伏在地上的少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没事吧?”

    秦云岫看他,又转眼,一望一转间便是无尽欲语还休的绵绵情意:“多谢裴公子……没什么大事。”

    裴珩低眉浅笑:“你我本就是以诗书相交的好友,说什么谢不谢的?”

    说着,他又叮嘱了几句回去后如何如何休息的事儿。

    秦云岫微微红了脸,点头应下。

    树下两人这厢正暧昧不言,那厢一袭红衣却是卷着一条皮鞭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劈头便是一下:“贱人!”

    桃花满园,红粉绮梦,瞬间便碎得一干二净。

    秦云岫:“……”

    是了,这是当初她与裴珩相识一段时间后,裴家上门拜访时发生的事。事情的最后,自然是秦催雪又被关了一回祠堂,恶名也传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