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事突然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走马灯一般。她看见幼时与苏玉言的两小无猜,看见自己私奔前夜的辗转反侧。

    她后悔吗?

    有了青儿之后,并不。

    但她常怀愧疚,对亡夫,对苏玉言。

    最后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七年前的春天。那年梨花开得很艳,她坐在云城南岸小走马路的舞台底下,看着十五岁的苏玉言第一次唱主角。

    花如雪,落英纷缤,那人在观众的掌声中轻吟浅唱,婉转迄逦,仿佛占尽了那一年的春光。

    对了,彼时天空正下着小雨,就好像现在这样,一滴、两滴,拍在脸上,润湿了她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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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衙差拥着胡成礼前脚刚出院子,石星兰的闺房里就少了个人——

    燕三郎。

    他原本就站在窗边,时常往外观望,见到后院巡逻的衙役只有一个。胡成礼走出去时,那人也赶去送,燕三郎即从窗口跳出,猫腰溜过空地。

    石宅的地形,他相当熟悉,知道该从哪里遁出去。

    不等他爬上大树,身边人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拎起他的衣领“你太慢了。”

    千岁纵身一跃就立在树梢上,连树冠里的飞鸟都没有惊起。巡逻的役差走回来之前,她已经带着燕三郎跳出石宅的高墙,落进了不知谁家的后院。

    这时夜色已深,千岁换了一身黑衣,只要避开明亮的灯火,自能避人耳目,沿着屋顶、墙头和树尖奔行。

    她的目标明确“走,出城。”留在云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燕三郎却隔袖抓着她的手臂“还不能走!我们去吉成巷。”

    “别多管闲事!”千岁知道他想作甚,没好气道。

    “她方才没当场供出我们,我们就欠了她一个人情。”燕三郎道,“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此事不办,苏玉言必死。”

    对石星兰来说,最该做的就是据实说清事件、指认燕三郎和千岁。现在她来一招嫁祸,胡成礼只要查清陈通判和春秋笔无关,立刻就会降罪在苏玉言身上。

    所以石星兰替千岁二人打掩护,其实是拿爱郎的性命冒险。

    她在赌,赌燕三郎愿意还这个人情,帮她完成剩下的任务。

    她已经给陈通判嫁祸了,现在还缺一招栽赃。陈通判毕竟是州里的官儿,拢沙宗来的胡大人只有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才能给他定罪用刑。

    燕三郎此时对千岁的性情也有些了解。果然她哼了一声,脸上仍是不情不愿,足下却直接转了方向。

    既然拗不过他,那就赶紧将这事儿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