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说过,这种人极为稀有,往往生活自理差,只能埋头在实验室里大量计算公式找到归宿感。

    谢璟神情复杂,看着他道:“你现在的衣服……”

    小李子慌忙抬头,“我能洗!我现在洗衣服特别好,我力气也慢慢变大,我一天能挑三担水,水缸我都打满,我还能跑腿,能去送绣品,我还会烧火,过几日我就学做饭。”他一叠声说了许多,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红着眼圈嗫嚅不敢多言。

    谢璟看向寇姥姥,老太太跟他点点头。

    小李子依旧提着一口气看他,像是全部希望都在他上下唇碰一下之间,脸上血色都没了。

    谢璟顿了一下,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不过你算术上有天分,这样有些可惜,我拿书给你,你自己在家多演算一下。”

    “我,我不识字。”对面的人羞愧极了。

    谢璟道:“每个人生下来都不识字,学就是了。”

    他说的坦然,小李子也就不那么胆怯了,点头应下来。

    晚上的时候,谢璟想去给寇姥姥打洗脚水,去了厨房就看到小李子已经烧了一大锅热水,瞧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想动又不敢动的。

    谢璟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淡声道:“没事,我打点热水就走。”

    小李子忙拿了一个葫芦瓢过来帮他舀热水:“是给姥姥泡脚的吧,我来,我来。”

    他干活依旧不利索,但看得出,比之前好上许多,至少熟练了。

    谢璟站在那看他,忽然开口:“你身上有许多毛病。”

    小李子舀水的动作僵了一下。

    又听后面人说:“以后得改。”

    这一句话,就把他从地狱拉到天堂,小李子拿葫芦瓢的手微微抖着,哑声道:“我一定改。”

    谢璟端着热水走了,小李子蹲坐在炉火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哭自己终于有了一个落脚地方,也哭自己还有一个能改的机会。

    谢璟说出这话,言下之意是他能留在这里了。

    真好。

    他能留下,真好。

    小李子那日之后,精神面貌变了许多,虽然戏班里出来小步走路的样子暂时改不了,但人看着精神了些,胆子也大了点,偶尔能说能笑的,不再竖着一对耳朵听到点动静就缩回兔子洞。

    他做粗活不行,但细活极好,寇姥姥也不是多刻板的人,既然小李子没什么力气,就干脆教他绣活儿一类。

    沪市和苏州做旗袍的老师傅,大多都是男人,手上功夫好着呢,那可都是百年老店,多少年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