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灵芝也算得上是这群丫头里最为机敏的一个了,又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大家子父母兄弟姐妹全都在扬州林府里做事,不敢不忠心,否则林言君也不能独独叫她插手一些事情。

    打听别人的生辰八字这种事儿总难免有些怪异之处,等事发后再一联想起来必定要遭,故而灵芝也是有意绕了些弯子将自个儿隐匿了的,至少她敢肯定那嘴上没个把门的婆子绝不会知晓内情。

    只是她也同样绝不曾想到,上头竟还有双眼睛盯得死死的,她那点小花招可逃不过那位的耳目。

    “去仔细查查,谨慎些。”康熙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又吩咐道:“去将四阿哥叫来。”

    彼时,林言君正携着自家小侄女前去探望王夫人。

    王夫人的状况可以说是极差,肿胀的舌头仍旧那般耷拉在外,瞧着颜色也更深了几分,甚至都隐隐开始有些黑紫色似的,着实怪吓人的。

    许是疼得厉害,王夫人一直就不受控制地在流泪,鼻涕眼泪糊得满脸狼狈不堪不说,喉咙里也一直在呜呜咽咽地哀嚎着,只是这舌头堵满了整个口腔以至于根本无法喂得进水,故而喉咙也早已是干涩难耐,发出的声音就更难听了,愈发显得如同鬼魅般瘆人得很。

    林黛玉乍一见此情形也不免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她姑姑身边缩了缩。

    林言君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王夫人的惨状心里可甭提多痛快了,面上却是眉头微蹙一脸忧心忡忡,“怎会突然变成这样?不是说请来了一个什么道婆吗?难不成也束手无策?”

    旁边的金钏儿就抹着眼泪回道:“那马道婆说太太的确是着了道儿,只奈何仿佛是得罪了什么高人,这手段她竟是无法破解!”

    无法破解?

    她的本事是跟那一僧一道偷学来的,这都束手无策破解不得?如此看来这马道婆跟那两人怕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或许她可以不必太过畏惧马道婆了。

    林言君心下微微松了两分,又接着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就一点法子都没了?”

    “老太太已打发人去寻高人了,这马道婆……平日里神神叨叨地装得跟个人物似的,拿起钱来是一点不手软,如今真碰上事儿了却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亏得宝玉还叫她一声干娘呢,这都什么人呐!”

    “宝玉……”林黛玉就怪道:“说起宝玉竟怎么也不见他在?他今儿还有天大的事儿不成?”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金钏儿顿时就闭嘴不吭声了,倒是安静守在床边的薛宝钗开了口。

    “早前倒是来瞧过一眼,只你也是知晓的,他向来是个金贵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形呢?当时就给吓得跑了出去,再不曾来过了,后头鸳鸯来说人吓得不轻在房里抹眼泪呢,只传话叫太太好生静养,待过两日等他缓过劲儿了再来看望太太。”

    许是悲从中来,床上的王夫人一时眼泪愈发汹涌了。

    林黛玉倒是不同情这位心思歹毒的二舅母,只却还是对贾宝玉的行为感到十分失望,言语中便不免带出了些许情绪,“我们这样的姑娘家都还尚不曾吓疯了去,他倒好,老鼠胆子都比他强些呢……可真真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孝子。”

    很好,滤镜更稀碎了些。

    对此林言君自是十分满意,不过欣慰的同时却也有意无意地多瞧了薛宝钗两眼,柔善笑意背后掩藏着难以察觉的怀疑探究。

    本也不过是特来欣赏……特来走个过场装装样子罢了,既是看过了,姑侄两个也无心再多逗留听王夫人的鬼哭狼嚎,屁股都还不曾坐热呢就借口起身离去了。

    姑侄二人相携不急不缓地朝映月阁走着,一路上景色倒是不错,只奈何路过的人却无心欣赏罢了。

    瞧着林黛玉那副模样就知她心里头不自在烦闷着呢,这会儿指定满脑子都在想那块破石头。

    林言君倒也不多说什么,只由着她自个儿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