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江湖中都道鸿踏雪轻功独步天下,把“盗灵”之名传得神乎其神,可如今杨臻切身接触过几回之后却也觉得不过如此。平时较起量来,只要鸿踏雪不使出全力的轻云步法,杨臻追上他并不是难事。而据杨臻所知,在轻功造诣上能和他较量一二的人也并非是屈指可数的。

    此次从广信到济南,杨臻又见识到了另一个轻功奇绝的。方尔玉完全追得上鸿踏雪和他,只要鸿踏雪不使坏偷加脚力,他俩都可以基本持平地跟得上鸿踏雪。

    这一个多月中,杨臻有林年爱的调理和嘱咐,恢复得十分不错,一路跟着鸿踏雪和方尔玉赶脚程也没有落下过步子。可自从临近济南城之时,杨臻就又变成手不负力的病人了。

    方尔玉不管旁的,直接就奔入了济南城,杨臻则雇了辆马车由鸿踏雪驾着进了城。

    来回一折腾,他们到达济南城之时,已经快是裴小棠的三七了。

    再见裴令聪之时,他已然不是两个月前的那副少年风流的浪荡模样了。他眼下青黑,脸色蜡黄,胡茬子围着脸横生了一圈,像极了是个落魄的乞丐。

    杨臻看着缓缓从门槛上站起来的裴令聪,紧了紧嗓子眼问:“你还好吧?”

    裴令聪早在看到杨臻之时,眼中就生了泪将下未下了。方尔玉早一天到了义方大院之后,大理分舵就传出了杨臻也往这边赶来的消息,他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反正自听到之后他就在门槛上等了一天了。

    与他而言,真假与否都是一丝希望。

    裴令聪有太多委屈和痛苦想跟杨臻说,可他的泪眼一动之下看到了杨臻脖子上的疤后,还是问出了他准备之外的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杨臻紧了眉心,他摇头一语双关道:“总会好的。”

    裴令聪眼眶里的泪抖了抖,到底是兜不住倾泻了出来,他攥着杨臻的袖子嚎啕大哭,带连着跟着他的几个丐帮弟子也重复哭出了声。

    鸿踏雪把马车当街一横,瞧着院门口这哀嚎场面觉得十分怵得慌,他吆喝了一声道:“有什么伤心话也请到里头说吧,这一群人在大门口凑堆哭也不好说呀!”

    裴令聪听了鸿踏雪的话,暂时止住了哭,抽搭了几下后硬撑着朝他招呼道:“表叔也来了……”

    鸿踏雪一阵语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茬了,没想到裴令聪却还替他记着。“是,”他点头道,“他还没好全,我是送他来的。”

    “那表叔里面请吧。”裴令聪抹了两把泪道。

    再过几日就是裴小棠的三七,裴小棠的尸身早已入土为安,所以杨臻只能凭丐帮人的说词了解情况了。

    傅翀也是惨像尽显,两句一噎地给杨臻说了说裴小棠死前的事。

    杨臻一行人离开后,裴小棠就准备将丐帮的事收尾了。表面上是整顿上下,准备让各大分舵回撤,但裴小棠私底下仍在调查申德胥的同伙和夜袭杨臻之人。同伙之事难查,但夜袭杨臻之人若按照杨臻的推测,十有八九是个在义方院有熟人的人,而且也该是目睹了此前丐帮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人。既然如此,裴小棠便从丐帮内部开始查起,这么一盘查就是一个多月,可丐帮弟子众多,且多四下分散,即便说有人可证明不在场也是难辨真假。所以,虽然裴小棠从未松下调查的势头,但却仍没有什么收获——至少作为裴小棠的帮手的裴令聪和傅翀是这么觉得的。

    从傅翀和裴令聪这里,杨臻再次确认了裴小棠是病死的,可两个月前的裴小棠并没有什么身染重病的迹象,又怎么会在短短的两个月之间就病重致死了呢?

    按照纪老大夫的诊断,裴小棠是积劳成疾一朝成凶的,他们描述的情况也确实符合这一判断。不过即便是纪老大夫,也是不愿接受自己这份诊断的。老人家一辈子送走了太多人,这回连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帮主也被自己送了之后,他便真是一夜之间下不了地了。杨臻在与他问话之时,瞧见老人家这副样子也是明白他大概不久于人世了。

    纪老大夫上下气不续地对杨臻哭诉了半天之后,总算是踏实了些安静地睡下了。

    正在他们几人从纪老大夫的房中走出来之时,一群丐帮子弟乌泱泱地从院中穿过,让他们这几个站在门口的人吃了半口土。

    鸿踏雪又啐又呕地清了半天嗓子,问:“那些人是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