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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乐笙歌、酒过三巡。

    沈暄带着几分醉意,晃动着手中的酒盏,看着军营中喧闹祥和的景象,恍惚间竟萌生出了一种山河在手的不真实感。

    然而,低眉抬目之间,远方的天空突然升腾起一片绯红,仿若朝霞般耀眼。

    沈暄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向左右问道:“那是什么?”

    听到他的话,相城城守孙哲睁开朦胧的醉眼、定睛看去,却在悚然间砰地一声摔下座位,大惊失色地道:“那……那是亭口!叛军去打亭口了!”

    “什么?!”沈暄一个激灵,酒意顿时尽数消散:“我们的粮草和辎重是不是都在那边?!”

    “是,如果亭口的辎重被毁,暨城和相城的补给就会被彻底切断!”

    “纪云生人呢?”沈暄闻言满面慌乱,像只无头苍蝇般喊道:“还不快去把纪云生找来!”

    然而,士兵们翻遍了整个军营,却依旧毫无所获。

    沈暄急得眼眶通红,转头对陆绍阳吩咐道:“你马上带五千人马,去亭口支援!”

    “太子殿下,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亭口那边的粮草怕是早已被尽数焚毁,”陆绍阳长揖到地,满面恳切地谏言道:“既然木已成舟,我们不如立刻渡河,杀进叛军大营!”

    “朝中那么多将军,战胜过叛军的也不过只有纪云生和秦彦两人;但若失了军事重地,陛下会怎么看我们?!”沈暄一挥袍袖,厉声说道:“无需多言,你马上带兵出发,务必夺回亭口!”

    闻言,大片的失望从陆绍阳眼中蔓延开来。原来,他效忠的朝廷就是这般不顾战局、不顾百姓。如今战火遍地、生民多艰,可从太子到官员,心心念念的,却只有权力和圣心。

    突然间,他想起了纪云生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与其为这样的朝廷出身入死,不如择明主、成大业。”

    但肖氏的那两个兄弟,便真的是明主吗?

    皋城之战,有多少百姓无辜惨死在了抚远军的刀下,他们身为主帅,却放任不管,又何谈“明主”二字?

    罢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命了。

    陆绍阳低垂眉眼,收敛了全部的锐气,躬身应道:“是,太子殿下。”

    更漏声声,滴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暄全无睡意,躁郁不安地在厅堂中反复踱步。

    片刻之后,相城城守孙哲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大惊失色地说道:“殿下,叛军方才渡过了汴河,已经杀到城门之下了!”

    “什么?!”沈暄猛地抬头、愣了片刻,强作镇定地说道:“不必慌张,他们分兵去了亭口,剩下的几千兵卒,如何能与我们的上万守军对抗?”

    “可是据前哨来报,叛军至少来了一万人!而且……我们的士兵很多喝醉了酒,还没有清醒过来,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去亭口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