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痛彻心扉的刺痛在一瞬间席卷了纪云生的全部感官,他紧紧将身前的女子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的名字。

    听见他的唤声,厢房的大门被狠狠撞开,冯薇不顾丫鬟和小厮们的阻拦,当先冲了进来。

    “瑶儿!”在看见纪云瑶尸身的那一刻,冯薇顿时瘫坐在地,崩溃般地大声痛哭起来。

    片刻过后,她爬起身,拼命地捶打着纪荀的胸口,面容扭曲地厉声喝道:“一定是你……是你逼死她的!她不过是个姑娘家,她知道什么?!你个当爹的……怎么这么狠心!你还我瑶儿!还我瑶儿!”

    “你活了这么大年纪,怎么都不如一个孩子明白!”纪荀抓住冯薇的双手,泪流满面地说道:“瑶儿也是我的女儿,难道我就不心痛吗?!”

    “可是圣上今日前来,不是与我闲话家常的!他要的就是纪家的一个态度!”纪荀高声吼道,眸子里盛满了近乎绝望的疯狂:“瑶儿今日不死,就意味着我纪家不愿和太子一党彻底割裂!那到时候赔上的,就是我全族的性命!”

    说完他狠下心,对门口的小厮们吩咐道:“还不把夫人带回自己的房间!”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瑶儿在这里,我哪都不去!”在一片拉扯之中,冯薇死死抠住门框,拼命地挣扎着。

    “你们还不快点!”随着纪荀的一生暴喝,小厮们终于用尽全力,将冯薇往院外拖去。

    当妇人的呼喊声彻底消失在耳畔,纪荀抬袖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沉声说道:“来人,把小姐的尸身抬到前厅去。”

    “爹!”纪云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紧紧揽住了怀中的女子。

    “云生,”纪荀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擦去了男人脸上的涕泪:“你应该明白,如今太子伏诛、五皇子一派独揽大权,并非是陛下想看见的局面。他希望我们纪家能成为制衡的砝码,但若我们和太子仍有牵连,他在满朝文武面前的威慑何在?”

    “所以,他今日前来,要的就是一个大义灭亲、干干净净、为他所用的纪家,”纪荀面色惨白,狠了狠心道::“如若不然,我们就会成为一颗当舍即舍的废棋。今日瑶儿一人死,换全族生,已经是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所以父亲……在你眼中,阿姐的命就是一笔买卖吗?!”

    “是,”纪荀沉默须臾,目光中一片冰冷锋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圣上若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戕谢罪。”

    听罢,纪云生凄然一笑,终是缓缓放开了抱着纪云瑶的双手。

    一盏茶之后。

    纪云生跟在纪荀身后,重新回到了厅堂之中。

    甫一进门,纪荀立刻让小厮将纪云瑶的尸身抬了上来,拂袍下跪道:“陛下,臣将太子妃请过来了。”

    沈弈摆出了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上前探了探纪云瑶的鼻息,痛心疾首地叹息道:“阿荀,你这又是何苦,寡人并非是这个意思。”

    “回陛下,臣可以没有女儿,但纪家绝不能被乱臣贼子坏了清名。今日此举,是我纪家对陛下、对大雍的赤胆忠心。”

    “唉,这些年来确实难为阿荀了,”沈弈弯腰扶起纪荀,眼中尽是惋惜之色:“云瑶这孩子,我也算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却…………”

    说罢,他满脸凄楚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样吧,从明日起,薛睿会调任光禄勋一职。云生,你便顶了他的位子,统领南城禁军吧。”

    “谢……陛下圣恩,”纪云生吸了口气,重重叩首到地,悲声说道:“不过,微臣尚有一不情之请。我大雍系礼仪之邦,向来以孝悌为先,而微臣自小与家姐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故恳请陛下允许臣为家姐守灵一日,以全孝悌之义。”

    在一段长到窒息的沉默之后,沈弈冷着目色、缓缓说道:“寡人准了。但灵堂之内不准摆放灵牌,亦不可对外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