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执的双唇浮着一层淡淡的紫,紧紧抿着,边缘泛白。

    他眼中出现了与今晚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陌生情绪。

    是惶恐。

    言真一怔。

    他在怕什么?

    言执低头用右手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放下,伸出小指在胸前点了点。

    对不起。

    言真认出这个手势的含义,挣扎的动作做了一半,停下了。

    言执继续做了一长串手势,很用力:

    你别生气,我都可以改,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不要我。

    跟着,言真双手都被他攥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但还不至于让她觉得疼。

    他不能说话,也不能打字,因为害怕一放手言真就会离开他。

    他只能用力打着手势,不想吓到她,可又怕她看不懂他的意思。焦急的少年就像只手足无措的幼兽,胡乱挥舞着爪子。

    言真从诧异到平静,她安静地看着他情绪激烈地表达着自己,然后慢慢冷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有许多难言的复杂,可言真觉得,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她想起外婆刚刚过世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亲戚们商量着她今后的住处,可言真哪里都不想去。她就想待在外婆的房子里,那里有她的味道,有她们的回忆。对那时的言真来说,有外婆痕迹的地方胜过一切。

    言执也是这样吧。

    他在红十字里那么忐忑,一定是在害怕她会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他置之不理。他好不容易被她从孤儿院领回家来,一定不想再被丢在那里,安全感对他来说胜过一切。

    言真眨眨眼睛,细长的眼尾溢出一些温柔来,她软下声调,“你先松手,我不走。”

    他不肯,眉心倔强地皱起来,干燥的掌心用力握了握。

    言真不知道怎样让他放松下来,只能尽可能地安抚他:“我不会再让你回孤儿院去的,你放心。”

    他似乎未能分辨这句话的重点,在看见她说出孤儿院三个字的时候,他眉心中间两道淡淡的阴影逐渐加深,受伤的的神色再度攀上来。

    他用一种即将被抛弃的姿态望着言真。

    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此时的言执仿佛轻轻碰一碰就会碎掉的人偶。

    言真完全忘记了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个骑在院长身上的少年是何等疯狂,只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心肠根本没有余地地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