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秋阳正挂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散发着淡淡暖意,清源县的大街小巷里人流交织,追逐嬉闹的稚童,走街串巷的货郎,凉水河头的卖艺人和围观百姓,交织成一副江南百景图。

    “卖方子?”清源酒楼二层雅间内,章掌柜愕然地看着对面端坐的少女,有些不敢置信。

    少女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随即沉静一笑:“就是卖方子,您没听错。不仅是卤蛋方子,其余的卤肉方子我也想通通一并卖掉。”

    雅间内的少女正是李如意,见章掌柜一脸惊异地看着她,不由微微一笑,补充道:“章叔别担心,此事我已和爹娘商议过了,这是我们全家的意思。”

    章掌柜闻言更吃惊了,瞪着两只眼睛喃喃道:“你爹娘竟也是这个意思……如意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家中遇到了什么变故?若有什么困难,章叔能帮得上忙的,你就直说,但这方子不能卖,这一旦卖了,往后你们家靠什么过日子啊!”

    如意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心中思虑此事,现下自家口脂已研制成功,她并不愿像之前的卤煮一样在城里店铺中寄卖,但想打出自己的招牌,就必须在城里有属于自己的店面才行。

    通过这段时间对城中各坊市的踩点,她已经相中了西街昌桂坊的一间铺子,那铺子毗邻凉水河,正在西街与昌桂坊几条道路的交汇处,人流较为密集,周围也都是些首饰铺与绸缎庄,极适宜开脂粉铺子。

    她已跟那家主人磨了许久,将价钱从一百二十两谈到了一百两,奈何家中积蓄仍是不够。眼见对方愈加不耐,她不愿错失良机,只得把主意打到了自家的卤菜方子上。

    因念着章家夫妇这些年对自家的照顾,她本想将方子出让给清源酒楼,没成想竟被人家给拒绝了,如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暖融融的,只觉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茶室内,只见她嫣然一笑,放下手中茶杯,柔声道:“章叔,您别担心,正是因为有了别的赚钱门道,咱们家才会出让这些方子,待方子卖出,我们也好拿钱去做些其他买卖。”

    章掌柜闻言,面色缓了缓,虽然心里还是狐疑着对方能有什么比卤菜更赚钱的门道,但也不好继续盘问。

    生意上的事儿,最忌讳探听底细。

    略在心里思索了片刻,他一拍桌子,终于面色坚定地说道:“既如此,那章叔就把方子收下了!”

    清源酒楼大堂,一名身穿深紫色团云暗纹长袍的男子正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少东家,这是您要的上月的账本儿。”清源酒楼的管事刘贵庆躬身为他递上册子。

    “搁那儿吧。”男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管事将账本儿放在柜上,修长的手指仍飞快地在算盘上拨弄,丝毫不见迟缓。

    刘贵庆躬着身,大气儿都不敢喘,瞥了眼那男子的脸色,又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鼻头的冷汗——这位少东家可比掌柜的要难应付多了,简直是个冷面活阎王!

    想到那被他撤下来去当了跑堂的前任账房,刘贵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我爹在哪?”男子盯着账本,目不斜视。

    “在二楼,”刘贵庆忙恭敬答道,“李家的如意姑娘来了,正和掌柜的在上面议事。”

    听闻此话,那男子拨弄算盘的手微微一顿,方抬起头来。

    男子身材高大,肤色古铜,五官深邃,一双眼睛似是黑沉幽潭,直把那管事看得心尖发颤,终开口问道:“何时来的?”

    “?”

    刘贵庆惶惑地看着他——自己这不刚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