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什么手!什么收手!两个罪人!一个重伤体力透支,另一个修为全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除掉他们!”阮风落一改往日淡定温润,眼中血丝遍布,眼睑激动得微微痉挛,“阮风寻!我与父亲不让你掺入这些事,念你年幼,尚准你玩乐任性,但对你的偏袒不是对你肆意放纵!阻碍阮家大业,就算你是我弟弟……也绝不轻饶!”

    周遭愈来愈多的修士重新涌上来,却不敢再轻易动手,而是将几人围在中间,一边观察一边议论。

    阮风寻口中含着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来,断断续续道:“阿寻敢问兄长……他二人究竟有何罪……咳咳……世人愚昧跟风批判,可兄长自小聪慧、洞若观火……难道也看不出其中不公吗……?”

    “住口!”阮风落被兄弟的两句话点燃,脸色顿时铁青,一道暴击气劲隔空挥到他腹部,“你知道什么?!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轻易评判对错善恶公正?!人心所向即是善,即是公正!”

    周围众多修士没想到阮风落会出手,齐齐惊呼一声。

    阮风寻被那道暴击冲撞,跌到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稳住身形,撑着手臂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神情尽是痛苦疲倦,仿佛被夜夜梦魇后不得眠折磨着,可看向自己那个执拗到病态的兄长,却觉得对方所受的折磨更深重。

    他曾经也同样听从阮家与兄长的命令行事,起先他不辨对错,不明是非,一心以家族利益为主,可直到如今,却发现……不对。

    这个仙道,早就不对了。

    奸小遍布,有心之人浑水摸鱼,口上说着讨伐罪人,实际只是将一次讨伐当作晋升地位的垫脚石,只是妄图分羹白鹄血肉的私心。

    究竟从何时起,仙道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脸色苍白,再次呕出血沫。

    “阮氏先祖曾乃一方诸侯,几百年来兢兢业业深受皇恩,为皇族驻守封地,后虽然逐渐没落贬遣而走,却也从不忘本,兄长……阮家入仙道不过两代人,族中弟子风气却已是跋扈恶臭,若无仙督之身份加持,人人避如蛇蝎。我不知道……阮家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不懂,也不想懂,对不起,愧对于兄长与父亲的期望……”

    “但阿寻十几年所受之教诲,令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看得清善恶,分得清黑白,是世人愧对他们,阿寻不愿再助纣为虐……”

    “傻弟弟啊……你助的纣,就是与你同样流着血脉的亲人?是从小抚养你长大、与你朝夕相伴的自家人?”许是那一个冲动的暴击令他有些后悔,又或许是看阮风寻此刻的情况实在太过虚弱,阮风落脸上的讥诮胜过愤怒,叹道,“为的虐,就是讨伐两个毫无关系、甚至不会领你情的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不是陌生人……”阮风寻近乎麻木地呢喃着,眼中浮起水雾。

    他哽咽道:“哥哥忘了吗……你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们,那是我们的师尊,是我们的同门师弟啊……”师尊曾亲手教导过我们的剑法,师弟亦曾同我们一齐上下课、结伴而行、在后山烤鱼嬉闹玩乐……

    此言一出,周围修士果真顿时爆开。

    “阮风落曾经在但灵山修习过?!他是但灵山的弟子?!”

    “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阮家之人不拜入自家门派居然拜入公仪的门派?!”

    阮风落额角一跳,苍白的脸上一片阴霾,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道:“阮风寻……你是不是真疯了?!”

    始终在旁边默默注视的池生抬眼与林飞弦对视一眼。

    林飞弦亦看着他。

    池生便转头对阮风寻道:“多谢……李寻师兄。但此时此刻,所言再多也没有用,无心牵扯别人,我们自己的祸端,自应由我们自己承受。”

    “不,池生。”李寻微微向他的方向偏过头,却不敢看他,“……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

    林飞弦道:“你的伤……”